第14章 習字

◎爹爹，娘親被你氣走了。◎

“師姐，你確定你沒傳錯，我不是掌門親傳，只是個長老親傳？！”席知南聲音都變了調，言語間似是對掌門的決定很不滿意。

解紫雲蹙起眉頭，還是好聲好氣道：“掌門這次并未點親傳，耿長老是化神初期，實力不俗，你還有何不滿意？”

席知南著急地追問：“為何掌門這次沒點親傳，還有我家裏那封介紹信，掌門沒看嗎？”

“大師姐的兩個孩子都測出來是雙靈，掌門說三年後要親自教導，估計近十年都不會再收親傳了。”解紫雲道。

席知南一愣，滿臉不可置信，就是剛才窮酸地用半個燒當彩頭的那倆小不點？竟然和他一樣被測出了雙靈？

席知南雙目微紅，雙手握拳：“不可能，他們的爹是個凡人，怎麽可能會跟我一樣是雙靈？！”

解紫雲看到他這副還沒想通的模樣搖了搖頭，看向人群問：“趙俞在不在？”

“我在我在。”

那位名趙俞的弟子還以為有什麽好事到自己，立刻舉手。

“你被貶為外門弟子了，一會收拾東西，下山去吧。”

趙俞呆了半晌，滿臉震驚和不忿：“不是五靈的弟子才會去外門嗎，我可是三靈！”

“這是掌門的吩咐。”

解紫雲環視衆弟子，語氣嚴肅了幾分：“我勸告你們一句，既了宗門，便要守宗門規矩，最好把心思都放在修煉上，妄議尊長，搬弄口舌是非，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

“爹爹，我們回來辣。”

天晴暖，澄澈無雲，半闔的院門被推開，兩個小團子臉上洋溢著甜笑，蹦跳著躍進來，隨後是一截雪擺如荷葉輕擺過門檻。

方遙一向清絕冷豔、無甚表的臉上，難得多了幾許無奈和意，乍看是牽著孩子們的手，可仔細一看，是崽崽們的小手握著的指節不放，只得被迫跟上他們的步法。

謝聽聞聲轉過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幕。

“爹爹，師祖和師叔們給了我們好多禮。”

倆崽崽迫不及待地給爹爹看手裏的流玉蝶，像是在分喜的玩。

“師祖，師叔？”謝聽看向方遙。

“嗯，兩個孩子都測出有靈，阿正是單靈，阿圓是無靈，師父已經定下等他們八歲後，親自帶他們修習。”

方遙看了看面前雖貌僅是個凡人的謝聽，又看了看天賦異稟的倆個崽崽，總覺得一個雙靈能跟一個凡人生出單靈這事，越想越匪夷所思，簡直比走在路邊撿到百萬靈石還誇張。

于是借著說話走近謝聽，不聲地放出一抹神識，悄悄探查他上的氣息。

謝聽自然到了那抹環繞探究的神識，手上若無其事地泡了壺茶水。

他喝不慣這種苦的葉子，但是知道方遙喜歡喝，于是常備著。他將泡好的茶盞遞給方遙，裝作不知問：“單靈和無靈，是很好的天賦嗎？”

仔細檢查過後，方遙微微皺眉，他上毫無任何靈力波，確實是個凡人。

手接過茶盞，點頭道：“是極其好的天賦，我也只是金木雙靈。”

手捧著氤氳溫熱的茶水，方遙忽然想起娘親臨終前的眼神，除了為負靈而欣喜外，眼裏還深藏著一為自己永遠追不上兒步伐的悲哀和落寞。

不垂下睫羽，輕抿了一口茶，怕從謝聽的眼中也看到這樣的眼神。

“原來我們的崽崽這麽厲害。”

清潤溫和的男聲帶著低沉的笑意，方遙一愣，擡頭對上他的雙眼。

俊無儔的男人正撐著下，似漫不經意又似認真端詳地凝看著喝茶的樣子，眉眼微彎，眼底的笑意不似作假，而是真心為倆個孩子的天賦而到高興。

耳畔彌漫上細微的熱意，方遙不知是因為他過于直白的眼神，還是因為他話裏那個“我們”。

輕咳一聲，放下茶盞，撇開眼：“我打算明日開始，便教兩個孩子識字念書。”

“嗯，他們是到了該識字的年紀，我贊。”

以前在魔宮的時候，謝聽就有讓他們學認字的想法，但奈何妖族都是文盲，整個妖魔界都找不出一個懂妖、人族雙語的老師，所以才耽誤到現在。

不過他們才五歲半，現在學也還不晚。

方遙言出必行，備好了文房四寶，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時便來了。

兩個崽崽從來沒那麽早起過，還在賴床，被謝聽從床上強行薅起來。

方遙把準備的筆墨硯臺擺放在桌案上，而另一邊，謝聽在給哈欠連天的阿圓編發包。

方遙鋪好了紙張，打量了他們一會兒。小孩子的頭發又細又，練地在男人的指節上纏繞分拆盤旋，不多時，兩朵蓬松的發包型，掛在腦後，宛如兩朵圓圓的小蘑菇。

“你的手還巧的。”

方遙慨道，的手只會舞刀弄劍，完全做不來這麽細的活計。

阿圓毫不客氣地拆謝聽的臺：“爹爹就只會編這一種。”

話音裏還沾點委屈，從來都沒有換過發型，萬年都是丸子頭。

“一種就夠用了，丸子頭是世上最可的發型。”

謝聽把那些太過複雜他不會編的發型歸咎于不夠可，最後把兒發包上的紅繩了：“好了，去上課吧。”

哥哥早就坐在桌案前等著了，阿圓到桌邊坐好，兩個崽崽相繼從方遙手中接過筆，小手弄著筆尖上面的，神有些奇怪。

阿圓鼻頭微紅，小心翼翼地問方遙：“娘親，這上面是狐貍嗎？”

方遙對崽崽們稀奇百怪的問題已經習慣，隨口道：“是兔毫。”

兩個崽崽明顯松了口氣。

方遙先開始教崽崽們正確的握筆姿勢。

“執筆時需懸肘懸腕，提力于筆尖，平掌豎，使拇指和食指間形眼……”

奈何崽崽們手小指頭短，按照的握筆方法，阿圓一臉痛苦：“娘親，我的拇指頭快筋了。”

阿正比妹妹好一點，但是手裏的筆也在抖啊抖，墨點子飛，弄髒了剛鋪好的白紙。

“……”

畢竟崽崽們第一次筆，勉強握住筆桿已算不錯。

方遙給崽崽們重新換了紙張，決定先往下進行，以後再慢慢矯正他們的握筆姿勢。

教崽崽們寫的第一個字，必然是他們自己的名字。

方遙先手落筆給他們演示了一遍，的字如其人，清正剛勁，提鈎撇捺間，帶著些許揮斥方遒的肅殺之。

把“方正”、“方圓”兩字各寫了一遍，好在他們的名字字形都很簡單，作為初學字很合適。

方遙讓崽崽們先學寫“方”字。

兩個崽崽都很聰明，記憶力和模仿力都強，拿起筆依葫蘆畫瓢，很快，兩個字形規整的“方”字躍然紙上。

哥哥寫的字很端正，只不過尚控制不好筆墨，收尾的墨跡有些濃了。

方遙滿意點頭，沒想到他學起寫字來這麽快。

妹妹寫得也不錯，但當方遙看清寫字的過程時，笑容凝固。

小手抓著筆桿，堅定地劃下橫彎勾，再劃一撇，再寫一橫，最後才在那一橫上面點了個小墨點。

“……”

方遙無奈糾正：“阿圓，寫字要按照筆畫順序，你的順序錯了。”

“為什麽一定要按照順序？”

阿圓并非故意和娘親擡杠，而是誠心發問，覺得自己寫的出來的字和哥哥沒什麽不一樣。

方遙想了想，回答：“因為這樣寫更有，書寫起來更快，也更方便你們理解記住字的結構，這筆畫順序是自古以來的法度規矩，無規矩不方圓……”

阿圓撓撓頭，聽得更懵了，委屈桌：“娘親，為什麽不按規矩寫字，我就不是方圓了？”

“妹妹，無規矩不方圓是個俗語，不是說你。”方正好心幫忙解釋。

方遙看了看剩下快燃盡的香，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先繼續寫下一個字。”

哥哥的“正”字很好寫，橫是橫，豎是豎，幾筆就完了。阿圓重拾信心，握筆桿，剛落筆就畫了個圓。

？

方遙盡量讓自己的嗓音不那麽嚴肅：“阿圓，你在畫什麽？”

阿圓出手指，點了點方遙做示範的字跡：“我在畫圓字外面的圈圈。”

“那個不是圈，是個口字，要一筆一劃地寫，而不是一筆畫。”方遙幹脆起，手指握住方圓的手，帶著完整地寫了一個“圓”字。

阿圓看了看自己寫出的來圓字，又看了看哥哥早就寫完、已經幹掉的字跡，總覺得哪裏不對，開始掰手指數起了筆畫。

不數還不要，這一數，的圓字竟然比哥哥的正字整整多了八畫，他們的姓也就四畫。

阿圓丟下筆，有點崩潰捂著腦袋，郁悶地有點帶上了哭腔：“為什麽哥哥的名字這麽簡單，我這麽複雜。我不想阿圓了，我要跟哥哥換名字。”

“……”

方遙看著鬧脾氣的閨，涼涼道：“你就算改了名字，也早晚要學會圓字怎麽寫。”

阿圓哭得更大聲了。

此時，謝聽端著茶水和一盤子瓜果進來，阿圓頓時哭聲漸止，求救似地看向他：“爹爹，我的名字筆畫太多了，太難寫了，不公平嗚嗚嗚……”

謝聽在外面就聽到了全過程，看著方遙已經完全失了耐心的臉，把手中的盤子放下，溫聲：“要不先休息一會兒？”

方遙了太，今日一天說的話，比過去的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之前給弟子們代上劍道課，哪裏需要這麽費神，不聽話的弟子都被揍服了，這麽點的孩子打也打不，罵也罵不。

的耐心已經捉襟見肘，需要緩口氣，以免被氣死。

“你來教會他們。”方遙起道。

“好。”

後者很幹脆地答應，方遙端過茶盞，在靠牆的椅子坐下。

謝聽執起剛才用過的筆，往硯臺裏重新沾了點墨，想了想，對兩個崽崽勾道：“那就教你們寫爹爹的名字吧。”

方遙看著他執筆添墨，修長分明的長指攝住姜黃木的筆，握筆姿勢很標準，加上他本就有些溫文爾雅的書生氣，就像個養尊優、儒雅風流的世家公子。

總覺得他寫字應該不差。

然而當謝聽落筆勾了幾畫，方遙預到有些不對勁，先不說那字歪歪扭扭，宛如蟲爬，這個“寸”字是什麽？

只見男人的作不疾不徐，又在“寸”的左邊加了個“”字，最後在“”字的左邊加了個“言”。

寫完一個字後，男子手裏的筆尖懸停，繼而往下移了移，又寫了個“斤”字，繼而又在“斤”的左邊畫了個圈。

“…………”

男人每寫一筆，方遙的臉就更黑一分。

“誰教你的這種寫法？”

謝聽擱下筆，很滿意自己寫的字，正把紙拿起來欣賞著，乍聽到方遙不帶緒的問話，還以為是誇獎。

畢竟就這兩個字練了好幾個月呢，遂彎眼淺笑：“自創。”

方遙站起，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說罷，轉就走了。

謝聽這才看出來方遙生氣了，一時疑不解，他蹙眉看了看手裏的紙，他寫得不好嗎？

阿圓雙手托腮，聲補刀：“爹爹，娘親被你氣走了。”

“……”

“娘親是被你們倆氣的，娘親說了好幾遍，寫字的順序要從上至下，從左至右，你們都錯寫了。”

阿正一板一眼地教訓起不靠譜的爹爹和妹妹。

阿圓看了看沉默的謝聽，小聲：“爹爹，娘親都走了，我能出去玩了嗎？”

謝聽把紙放下，挑眉投來意味深長的目：“你說呢。”

看著爹爹微微瞇起的雙眸，阿圓莫名打了個寒。

【作者有話說】

謝聽已點亮技能：浣（不會擰），編發（只限定丸子頭），寫字（醜且逆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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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提醒我小小地多說一句，絕對沒有故意營造哥哥聰明妹妹笨，倆崽都是很聰明的小天才，只是小孩子的腦回路容易跑偏，作者對倆崽都非常喜歡和一視同仁的。（其實從給妹妹更多的戲份和更牛的無靈，能看出來作者更喜歡乎乎的妹妹一丟丟）兄妹倆各有長短，哥哥也有格缺陷，只是還沒有展現出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