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禪與茅延安簡短談，在他們跟著的談話裡，我聽出了很多東西。心禪知道師弟迷伊斯塔妖，多年來對師父的淬死懷疑甚深，作過許多推測，只是這些事不能與本門中人討論，所以就是與方外摯友茅延安私下研究，而茅延安也心禪委託，趁著旅行大地的機會，探察此事。

因為上任掌門的先發制人，心燈居士失去了掌門大位，多年來心有不忿，試圖奪回掌門之位，於是心積慮勾結黑龍會，更假心禪之名暗中創立淨念禪會，發連串謀，目的就是扯心禪下臺。

心禪見識不凡，當寺中長老連接出事，而心燈居士又公然現指稱他勾結黑龍會，心禪便從若干蛛馬跡中得知真相，只要他出面駁斥，這些事立刻就可以撥雲見日。但這個和尚確實就像他徒弟方青書說的那樣，仁慈到了近乎迂腐的程度，既顧念師兄弟之，又惋惜師弟心燈的武功與人才，心知只要揭曉，心燈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因此始終忍不發，甚至希藉由自己的犧牲，來化執迷已深的師弟。

茅延安知悉心燈居士的，卻不曉得心劍神尼的份，以為今日眾人上慈航靜殿宮，揭穿伊斯塔叛徒的，心禪大師必無幸理，左思右想，終於不了這個老朋友的極度迂腐，把告訴羽虹，希當眾說出，挽救心禪大師的名聲與命，誰知道連番錯差，搞了現在這場面。

而在他們的談話中，很多疑問在我心頭解開。當日萊恩遭鬼魅夕刺殺亡前，已經了暗傷，正是因為這暗傷所累，才令一代雄獅命喪異邦，那時我們曾懷疑這暗傷是何人下手，如今想來，多半就是心燈趁著療傷的機會，暗補一掌，讓萊恩傷上加傷。

（還有在東海之上，慈航靜殿送軍火給反抗軍，搞到全軍覆沒，至善老賊莫名其妙失手被擒，背後一定是心燈搞鬼，不然黑龍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整件事越來越是清晰，就只有一點我還不是很清楚，那就是心燈居士與黑龍會勾結的詳。他們是如何勾結在一起？又是如何分配利益的？這關係很大，而且一時之間也不易查清楚，可是我怎也沒想到，那個答案會用這種方式在我們眼前揭開。

一段時間的激烈戰鬥後，兩大高手對決的勝負，已經非常清楚了。心劍神尼兼融正邪兩家之長，一面使著慈航靜殿正宗劍技，卻又不時夾著幾式伊斯塔的狠招數，一柄神劍游離外，若即若離，神妙無方，把心燈居士打得還不出手來，連著幾式劍旋斬，將心燈居士的超靈巨劍攻破後，一式「莫忘莫失」，黃金劍氣自天上破雲而來，綻放如蓮，一下子貫穿了心燈居士的。

「嗚……呃！」

傷得不輕，與心燈居士手掌結合的那柄小銀劍炸了開來，整隻手掌模糊，超靈完全崩潰，心燈居士渾浴，整個人猛往地下墜落，在地面的心禪大師見狀，竟然了出來。

「師姐，請手下留……」

「不能！這個人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無藥可救的地步，今天留他活路，明天他可會給你活路？」

一口拒絕了心禪大師的求，心劍神尼手掌一揚，再次劍攻殺心燈居士。

生死一瞬間，心燈居士臉上閃過一決斷，好像決定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左手往袖中一探，抓住了某樣東西，面上青氣大盛，再次發了超靈。

「我心燈不需要任何人同，要拚命是嗎？今天就和你們拼了！」

一道詭異的黑氣陡現，發出比心燈居士之前更強的力量，不但將心劍神尼的聖劍震拋雲，還將心燈居士的籠罩，慢慢幻化形。這一次的超靈變形，不是變出兵刃，而是漸漸凝化一個人形。

半空中出現的那抹虛影，化一個穿著襤褸黑袍的男人，若若現，兩手收攏在黑袖子裡，頭上用黑繃布麻麻地纏住，就只有一隻左眼沒有遮蔽在黑繃布下，殷紅如的獨眼、不住著的猙獰白牙，是一個我們得不能再的人。

「黑、黑澤一夫！」

「他是黑龍王？這怎麼可能？」

沒有人知道黑龍王為何會突然在此現，也沒有人搞得清楚心燈居士是如何化為黑龍王，在萬眾驚愕中，擺在眾人眼前的事實只有一個，就是心燈居士在變功之後，散發的氣勢暴增逾倍，力量陡然間提高了一個檔次，可能已經超越第八級的恐怖力量，伴隨著鬼哭神嚎般的狂嘯，瘋狂擊向沒劍在手的心劍神尼。

心劍神尼剛剛果然沒有全力赴戰，因為面對這強悍之至的突破一擊，同樣臉一變，舉掌迎向心燈居士，雙方拚了一記，心劍神尼並未失利，但已不如剛才那般穩佔上風。

黑龍王是黃土大地第一的至高強者，心燈居士出真面目後，形與剛才頓時改觀。第二的戰鬥，短短半分鐘之間，雙方進行著比剛才更激烈十倍的死鬥，心劍神尼的策略十分明顯，想要拉長戰鬥時間，讓心燈居士不戰自潰，這是極為圓老辣的戰，心劍神尼過去肯定是經百戰，不是單純的武者，在戰場上的實際歷練與反應，可能猶在李華梅之上。

以超靈化為黑龍王的心燈居士，不僅在實力上有所提升，甚至還突破了魔法定律，竟然能使用黑魔法攻擊，錯使用著火系、黑暗系的魔法，與心劍神尼戰平手，一時間兩大強者分庭抗禮，看不出哪邊比較估優勢，哪邊會贏得最後勝利。

戰鬥看似會一直持續下去，但戰場上的一個突來變局，卻讓我們見識到黑龍王的驚天邪威，果真是名不虛傳，當心劍神尼以劍召回聖劍，重組攻勢，一招「蝶仙曲」攻向那抹黑影，眾人耳邊陡然聽見一聲長喝。

「天道分流，雙極戰！」

吼喝聲中，天上影變幻，眾人眼前霍地一花，心劍神尼的必殺一劍竟然落空，在劍尖命中的前一剎那，黑龍王的影竟然一旋為二，變了兩個獨立的存在，讓心劍神尼一招擊空後，更分從左右夾擊過來。

左邊的心燈居士，再次運起超靈，手上燃起一團紅黃的火焰，火舌吞吐，溫度逐漸升高，芒四，火焰也由紅轉藍，終至燦發銀豪，凝一把長達數十尺的巨劍，往心劍神尼攔腰斬去。

右邊的黑龍王，紅邪眼驟然綻放赤芒，包裹在繃帶的雙手變幻爪，邪之氣大盛，雙爪翻飛，凝化數十道爪影，近距離攻向心劍神尼的要害。

由一化二，兩個獨立個的力量較之前下降，但是兩個屬各異、招式互補，又心意相通的第八級高手，聯手起來的總戰力，卻較單一個強悍得多。正邪兩大高手，間不容髮的連環猛攻，剎那間便讓心劍神尼疊遇險招，上也迅速出現傷口。

自現以來始終從容不迫的心劍神尼，首次在我們眼前染法，口噴鮮，高高挽起的髮髻被打散，上迅速累積了大量數目的傷口，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雖然努力召回聖劍，舞劍盾，但卻擋不住兩大高手的錯夾擊，瞬間就被突破防守。

從地面上仰，只見一道銀、一道黑氣，像是一把大剪刀的雙鐮，高速織來去，心劍神尼的劍網被切割得支離破碎，過不多時，扭曲變形的影，彷彿一塊被剪裁破爛的碎布片，濺長空。

（好厲害！五大最強者之中，黑龍王果然在心劍神尼之上，當日在東海，如果不是他不敢暴份，使不出這雙極戰的技巧，李華梅哪裡會是他的對手？但這技巧殺傷力雖大，對應該也傷害很大吧？看他幾乎是賭上命在用這一招，搞不好一仗打完，他自己也承不住。）

在場那麼多觀戰人群裡，恐怕沒有任何人比我的覺更深刻，因為心劍神尼若敗，黑龍王追殺下來，我的小命肯定第一個完蛋，所以現在我求神拜佛，拚命祈禱心劍神尼得勝歸來，至不濟，起碼也給我拚個同歸於盡。

這個祈禱或許真的有用，在地上的我們看不見心劍神尼作了什麼，但顯然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覺悟，賭上命一次拼盡，發了某種滅絕的招數，剎那之間一無邊無際的黑暗，往四面八方瘋狂延，遮天蔽日，將朗朗晴空化作漆黑深夜，一打從心裡生出的寒意，讓我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最強者級數的戰鬥，果然可怕，但這應該是伊斯塔的邪門技巧吧……）

我心中尋思，卻聽見天空中陡然一聲驚雷怒響，燦爛的銀劃破漆黑天幕，將黑夜重新變回白晝，而一道人影高速從天上摔墜下來。

（掉下來的，是誰？）

不只我一個人這樣想，相信在場所有人都抱持這疑問。那道人影摔下來的方式很古怪，明顯是被擊落下來，照理說應該是負方，可是我們又沒看到勝利者飄然下降的英姿，無數念頭閃過腦海，就見到那人影凌空一翻，在離地十數尺高的地方生生止住墜勢，飄然降落在地面。

落地瞬間，雙腳筆直土中，直至膝蓋，說明了本傷勢極重，已不能從容控制本真氣，而這人的猙獰面目，卻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沉，曉得最合理卻也最糟糕的結果發生，心燈居士……不，黑龍王已得勝歸來了。

單看外表，沒有人會相信心燈居士是勝利者，因為那實在是很要命的重傷。

獨眼怪人的虛象幻已經消失，心燈居士的上佈滿劍傷，許多深可見骨，左半甚至找不到一塊好，無完，那張俊雅溫文的面孔上，多了一道斜斜劈過的劍痕，皮外翻，一張俊臉就此毀容了。

但怎樣也好，心燈居士自天上戰場歸來，而且是唯一一個回來的人，心劍神尼卻是蹤跡渺然，看來很有可能已經碎骨，灰飛煙滅了……真糟糕，不曉得人妖死了以後能不能上西天，還是下定了地獄？

「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我勝了，最後還是我勝了，哈哈哈哈！」

心燈居士放聲大笑，但笑沒兩聲就變劇烈咳嗽，大口鮮噴出，提醒著在場眾人他的傷勢有多嚴重，不過，在人們探取行之前，心燈居士的眼睛已經冷冷地打量過每個人的臉。

方青書、阿雪、心禪大師、茅延安、羽霓和羽虹……當然也包括我，每個人與他眼神接，都是一陣寒意，特別是看到他眼中的黑暗與瘋狂，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誰敢上來！你們不是一個個都要鏟除惡嗎？我就在這裡，敢手的儘管放馬過來！」

不知道是失去了理智，抑或是真的太有自信，重傷慘勝的心燈居士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對著我們狂傲大笑。

當然，他有表現狂態的本錢，現場眾人不是已經失去戰鬥力，就是與他實力相距太遠，只要他稍稍回氣，隨時都可以在這裡大殺四方，把我們一個不剩地通通幹掉，用不著離開。

「手啊！為什麼沒人敢上來？你們不是全都想要我的命嗎？凡是出賣我、背叛過我的人，全部都要死！上來啊！」

我側眼瞥向茅延安，這個真正出賣心燈居士的叛徒，此刻臉如土，害怕得不停發抖，就差沒有找個地再躲進去。

方青書長劍拄地，似乎想要支撐起來再戰，但無論他怎樣運力，就是站不起子，最後甚至一口鮮噴出，又倒了下去。同樣的形，也在阿雪上出現，那種楚楚可憐的弱模樣，真是讓人好生心疼，不過目前我也無法援手，生怕只要自己一，就會引來心燈居士的注意力，發出致命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