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姜姝儀纏著他問那首詞在哪兒，裴琰傳了午膳，告訴下午不必讀書了。

姜姝儀也確實沒有那個閑心讀書。

裴琰對吳道長的賞賜一送出，只要他不傻，就知道自己是同意了離開。

再一相見，只怕就要跟著吳道長離開了。

所以姜姝儀如今只想抓時間，多陪陪裴琰，最好一刻都不要分開。

在第三次被姜姝儀纏上來后，裴琰皺眉：“姜姝儀，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不悅的心事了？”

姜姝儀心頭一，面上懵然：“陛下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一不高興，就喜歡把朕當玩。”

裴琰翻，把姜姝儀按躺在床榻上，扯來被衾蓋好：“睡，再朕就在寢殿里放尊觀音像，讓你徹底老實。”

姜姝儀不滿輕哼：“陛下這話說的，好像臣妾是妖！”

裴琰看著面頰緋紅，猶如飲飽了水，慵懶嫵的姜姝儀，玉白的耳垂：“你以為你不是妖嗎，朕獨寵你之事已是天下皆知，近來有人編排你是妖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朕除了置那些胡言語之人，也要想個法子，讓你的名聲好起來。”

姜姝儀理解不了裴琰為什麼那樣在乎名聲。

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只要能和裴琰快快活活，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哪怕臭萬年又何妨。

可終究是沒那個機會了。

姜姝儀思及此，忽然想到了能與吳道長再次會面的時機。

“吳道長的名聲好呀，他救了那麼多人，百姓激涕零，甚至為他立了神像，不如陛下威利他，讓他說其實近些年之所以能不收分文的治病救人，都是因為臣妾的資助，是不是臣妾的名聲就好了？”

“不錯，很聰慧。”裴琰先溫和地夸一夸，而后才駁倒：“可惜他和你祖父一般年歲，從你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四方云游了，之前從未來過京城，你如何遇見他，給他銀子？”

“可是百姓怎麼知道吳道長從沒來過京城？”姜姝儀機靈起來了，拉著裴琰的手讓他也躺進來，眼眸晶亮：“他們又沒有像陛下一樣查過吳道長的生平，就讓吳道長說他前幾年來過，窮困潦倒之際是臣妾救助了他，不就行了？”

裴琰只得順從，躺被衾將摟住，語氣無奈道：“太荒謬，前幾年吳見善已經名了，并不缺銀子，甚至連徒弟都養大了好幾個。”

姜姝儀生氣：“那就說他來的路上被賊匪洗劫一清了！陛下比臣妾聰明，肯定能想出萬全的法子！”

裴琰失笑，沒再拗：“好，那朕試試。”

姜姝儀聽他剛才那番話，忽又有些好奇了：“他有名氣后為什麼不缺銀子了？不是不收分文救治窮苦之人嗎？”

縱然裴琰已經把吳見善查了個底朝天，吳見善也用異能讓姜姝儀信服，可還是有一些忐忑，畢竟前世今生，這還是頭一次離宮出走，總要打聽得清清楚楚。

“這正是他的聰明之。”

裴琰邊拍著姜姝儀，催快睡，邊解釋：“朕派人打探過了，他除了救治貧苦之人，還會隔段時日去誆騙一位有錢的鄉紳或是員，以捉鬼捉妖的名頭，大賺他們一筆，有了銀子，再用之于民，如果他沒有出家，朕會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為做宰之材。”

姜姝儀恍然。

裴琰捂住姜姝儀撲簌簌眨的眼睛：“睡吧，你這幾日的有些過，朕都想讓你學武了。”

姜姝儀眼睫掃著他的掌心，分明還在眨。

“陛下想要什麼禮嗎？好像快到您的生辰了。”

裴琰：“......朕冬日生，如今快端午了，你是不是想著惹朕生氣，就不用睡了？”

姜姝儀笑得花枝，索著找到他的另一只手握住，輕輕搖了搖：“那陛下就不能先說想要什麼嘛？臣妾這幾日閑得厲害，想給陛下做些東西。”

裴琰：“朕想讓你安安穩穩睡覺。”

姜姝儀似是笑夠了，不笑了，用憾的語氣道：“哎呀，這恐怕臣妾答應不了陛下，臣妾是仙子呢，馬上就要飛走啦！”

裴琰無言以對姜姝儀，無以對列祖列宗。

怎就喜歡上這樣一個不太機靈的。

姜姝儀還在嘀嘀咕咕：“陛下也要好好的啊，長命百歲，然后回到天上做仙君，仙君和仙子是一對兒，若陛下非要舍棄仙君的份，做個凡人，那臣妾這個仙子可就另覓良配了——”

眼前的手忽然撤開，姜姝儀被明亮的燭刺得趕閉眼，等適應了些許才緩緩睜開。

“另覓良配？”

姜姝儀聽出裴琰看似無波無瀾的語氣中藏著驚濤駭浪，甚至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立刻眨眨眼，一臉無辜道：“良配是兔子呀，陛下沒聽過嫦娥奔月的故事嗎？嫦娥仙子的夫君是凡人，就只能讓玉兔陪啦！”

裴琰嘆息。

“姜姝儀，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姜姝儀歪頭：“什麼？”

裴琰：“你去冷宮看看，有幾個犯了罪的太妃還關在那里，神智已經有些失常了，整日就是瘋瘋癲癲的，說自己的天仙下凡，還說要急急如律令，用雷劈了父皇。”

姜姝儀垮了臉：“陛下竟然把臣妾和瘋癲之人相提并論，陛下不喜歡臣妾了！”

裴琰按著的角往上拉一拉，溫聲細語地哄：“喜歡，你比們還是機靈的，睡吧。”

他吩咐宮人進來滅燈，簾帳落下，隔絕了外頭的燭，姜姝儀躺著老實了沒一會兒，又手腳并用地掛在了裴琰上，在他耳邊哼哼：“陛下陛下，再陪臣妾說會兒話吧。”

才要睡的裴琰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睜開眼，平靜地坐起來，平靜地垂眸看著，語氣同樣平靜：“姜姝儀，你看看鐘，現在已經是丑時了，你這麼鬧，是自己不打算睡，也不讓朕好睡嗎？”

姜姝儀只是想多黏黏他......

然而此刻聽他這麼說，忽然便覺得，似乎把裴琰鬧煩了也不錯，這樣自己走后，他就不會那麼惦記了。

于是姜姝儀沒眼的繼續撒：“臣妾睡不著嘛，陛下就再陪臣妾玩兒半個時辰吧，玩兒半個時辰，臣妾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