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夫人今日出京之后，被人劫走了！”

這個關頭？！

陸慎如騰得站起了來。

“何人劫走了夫人？！”

“是蔣探花，蔣楓川。”

*

遠離京城的馬車之上。

杜泠靜長眉蹙，冷著臉看向蔣楓川。

“你立時放我回去，六郎，我不是在同你笑鬧。”

但蔣楓川只搖了搖頭。

他見鼻尖都生了汗珠，取扇子給扇了扇，杜泠靜臉更冷，一味盯著他。

蔣楓川靜靜看了一眼。

“你是先與三哥定的親，既是定了親，我蔣氏就該履婚約娶你過門。”

“三哥已經過世，兄終弟及，”他微頓，“你當嫁給我。”

兄終弟及……

杜泠靜愕然看了他一眼。

“你在說什麼？”

青年在漸怒的眸下，微微垂了眼眸。

他知道，一直只把他當作家中的弟弟。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再次抬頭，定定朝看去。

“我會娶你過門，我會珍重待你，我絕不會比三哥和陸慎如待你差，他們有的我也有，你之后安心嫁我就是，你有孕在也沒關系。”

他說完，出帕子，抬手要為掉鼻尖汗珠。

只是他手下剛剛靠近的連忙，忽的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啪得一聲。

這一掌極響。

“你瘋了？”杜泠靜問去。

臉邊火辣生疼。

蔣楓川沒去捂臉，也沒去臉，反而低頭笑了一聲。

“打我……好吧，我也算是有了三哥不曾有過的待遇，也是同他在你這里，不一樣了。”

他還在笑。

可他還是抬手，趁著杜泠靜不注意，替掉了鼻頭的汗珠。

杜泠靜不可思議地瞪眼看向他。

只聽見他低了聲，“我不可能放你走。外間的形，也不容許我再放你回去。”

這話聽得杜泠靜微頓，“什麼形？”

蔣楓川看了一眼。

“你在京城并不知曉。但是行宮之中，皇上已經傳召雍王殿下與竇閣老，要立雍王逢祺，做那東宮太子！”

杜泠靜愕然怔住，耳中轟鳴。

而蔣楓川繼續道。

“文武積怨已久，各有擁立之君，陸慎如若是得知，他會善罷甘休嗎？”

他道陸慎如擁兵在手，不可能不兵，“但雍王已有儲君詔書，竇閣老亦可請兵護駕。”

他道這一戰恐怕不可免。

一旦打起來，勢必要你死我活，分出勝負。

他看向杜泠靜。

怒極打來的掌印，紅于俊的探花郎臉上浮現。

“若雍王敗了，我敗了，你還是陸侯夫人，但若是他陸慎如敗了，我豈能讓你和腹中孩子，跟他一起橫死？”

第96章

“你要帶我去何？”

馬車顛簸離京, 杜泠靜肅聲問去蔣楓川。

青年看了一眼，見對自己實在沒什麼好臉，卻不惱怒, 只道。

“自然不會帶你去見竇閣老和雍王。”

就算他曾在雍王殿下面前，許過。但到底還是陸慎如的夫人。

雙方眼下勢同水火, 他再不濟, 這一點還是看得明白。

他是要保，不是要害。

馬車一路前行，直到一僻靜的田莊門前停了下來。

“這是太妃娘娘舊年購置的一田莊，是我借了, 此僻靜無人，你安心宿下即可。”

杜泠靜不想跟他說話。算著路程, 此地距離京城不算遠，侯爺若派人尋來，蔣氏的人手本無可抵擋。

杜泠靜默然進了田莊里間。蔣楓川將送進去安置下來，便走出了門外。

他腳步踏出去, 便向無人的門外道了一句。

“侯府眾侍衛一路跟到此, 真是辛苦了, 不妨都出來吧。”

他話音落下，整個田莊周遭都靜了下來。

下一息, 果有侍衛拔劍走了出來。

他見人數不，略略驚訝。

“跟隨一路也未敢手, 可見你們甚是在意你家夫人的安危。”

他道蔣家的護衛自然比不得侯府侍從。

“但要不要在此時把人接回去，應該由你家陸侯決定。”

他笑著看向眾侍衛。

“地方就是此, 無人前來，你家夫人也不會離開，速速去問你家侯爺吧。”

侍衛們皆是一怔, 但蔣楓川話說盡，轉回了田莊之中。

杜泠靜邊還跟著阮恭和秋霖。阮恭去連忙打點這臨時的住所，秋霖則氣哼哼地把房中收拾好。

嘀嘀咕咕著六爺犯什麼瘋病，將夫人好端端劫到此。

的嘀咕，杜泠靜都聽不見了，心里反復想著今日知悉的、這一道道驚濤駭浪般的事。尤其是最后一道。

靜默坐在窗下的椅上。

皇上每年暑夏都去行宮避暑，今歲他要去，沒人奇怪。

可就在這次離宮之時，突然給了雍王立儲的詔書。

侯爺和娘娘皆不在他側，皆被他留在了京城之中，而他在外給雍王傳召立儲。

到底是真想立儲雍王，還是另有所圖？

杜泠靜默然思量，一整晚幾乎都沒能合眼。

只是翌日一早，蔣楓川來了。

不想再聽他說要娶的荒唐話，但今日六郎倒是乖順，先問了睡得如何，想要吃點什麼。

并不理會他，但他卻問。

“方才行宮傳來一樁事，你一定想知道。”

“何事？”

這種關頭，杜泠靜很難不上鉤。一問出口，青年就看著發上垂下來的飄帶，笑了一聲。

但瞬間，他又肅正了臉。

“皇上不見了。”

“不見了是何意？”杜泠靜耳中發慌。

蔣楓川輕輕哼了哼，“就是找不到人的意思。”

他道，“至行宮里的人，竇閣老也好，雍王殿下也罷，他們都找不到皇上了。”

杜泠靜愕然，心下越發不安地快跳起來。

*

避暑行宮。

一夜之間，皇上不見了，連同皇叔兗王，三皇子承王，以及隨侍在側錦衛。

行宮重臣不免了起來。

堂堂一國之君不見可是大事，他們不敢報于天下，亦不知要不要報去京中朝堂，畢竟此番跟來的多時擁立雍王的文臣，而京中如今是永定侯陸慎如坐鎮。

有人猜測，“會否就是陸氏劫持了皇上？！”

皇上前腳傳召立儲雍王，翌日就不見了，一同不見的還有錦衛。

“要知道那錦衛指揮使魏玦，素來與陸氏狼狽為，他們帶走了皇上，就是挾持君主想要造反！”

不人都如此以為，不然皇上怎麼會突然消失不見？

眾人此刻都圍在雍王逢祺側。

竇閣老一時沒有開口言語。

邵氏推到逢祺邊那最是聒噪的人，此刻更是不停。

“必是那狗賊陸慎如所為？他定是聽聞殿下有了皇上親賜詔書，不甘功虧一簣，這才伙同錦衛劫持了皇上……殿下登基之后，務必要將陸氏千刀萬剮，莫要再念什麼無關要的舊，不過就是從前得了貴妃些微照料，殿下屆時只給留一命就是，發冷宮，無需再記掛心上……”

他喋喋不休，平素雍王最多皺眉不耐。

但他今次這幾句置陸氏的重話，還沒說完，年親王忽的兩束目掃了過來。

他才十五六的年歲，還是年人的模樣。邵氏仗著自己是母族，一貫把他當作孩子。

可此時此刻，他眸凜然，這一記眼掃過。

莫說那邵氏聒噪之人，連同整個議事廳，都瞬間靜了下來。

方才那人還要將陸貴妃打冷宮，此刻竟本無法張口說話。

逢祺默了幾息，唯獨開口了沉默良久的竇閣老。

“吾想與竇閣老，單獨敘上幾句。”

旁人聞言，哪敢反駁，連忙躬退了下去。

待人走盡，竇閣老起跟他行了禮，“殿下想說什麼？”

逢祺改了方才冷肅凜然的神，年眸中終是出幾分茫然，他想了又想，輕聲問竇閣老。

“父皇不見，會否不是劫持，而是父皇下令錦衛，擁他悄然離開了行宮。”

父皇將皇叔兗王和三弟逢祥都帶走了，唯獨留了他在行宮里。

父皇確實留給了他為太子的詔書，但也將整座京城都留給了陸侯。

他莫名就有一種覺，覺他的父親，可能并不真的想讓他來繼位……

年默然仰頭看去竇閣老，竇閣老是最早支持他的人，他有志有謀，在他心中比整個邵氏母族都重要。

他問過去，這才發現竇閣老鬢角發，不知何時全然白了。

而竇閣老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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