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辰巳午,默默承擔了所有。
據說臨死之前他並沒有別的話,只大喊「我辰巳午也!」
文永回過頭去看,這位讓自己從小仰的天驕,幾乎是聖賢書里走出來的儒家君子,行有矩,立有節,真正用他的鮮,闡述了那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生不辭,死不改。」
可惜一生端謹昂直,為國而屈。
他不說自己清白,但清白已留在人間。
「此去一千三百里,有一座百丈高的無名山,山上修竹林。」文永抬手指遠:「辰巳午沒有墳塋,不存骨,鮮灑在林間。我每年祭拜,只祝酒一杯。」
他從懷裡取出一壺酒:「景每傷,我就不陪都督去了。此是辰巳午生前最喝的『苦兒酒』,都督若是聞著此般的苦香……便是到了地方。」;
盧野接過那酒,說了聲「多謝!」,便踏空而去。
「如此人!他年未嘗不是一尊武君!」著那奇峰秀遠的背影,穆青槐猶自惋惜:「多好的機會!你怎麼不送他一程,加深一下?」
「他是天上月,你我人間塵,相識已是,太近了難免照出我的醜態!」
文永擺擺手,自城門:「走了,玄龕關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妖才是我們能夠贏得的榮耀。」
他沒有說的是,他的至暗神龕畢竟來路可疑,不太能見。在真正掌握此龕,獲得等同真神尊位的力量前,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他尤其不覺得自己能在盧野面前有所瞞。
而且時隔七年,盧野突然要去祭拜辰巳午,與其說是敬佩辰巳午的為人,倒更像是去確認什麼答案。;
那個答案很危險,文永自知並沒有接近的資格。
……
……
今年二十七歲的盧野,已經是武道二十三重天的強者,只差一步就能真。
「三十歲以下真者,可稱絕世天驕。」
這榮耀,他自信能夠證得。
寧安城屬於「鏽佛」戰場,實際位置在整個大戰場的邊緣地帶,承的力很是零散,故以自安。
鏽佛戰場的對手,以黑蓮寺的妖僧為主力,常年不歇的梵歌,肆意生長的曇花,將那裡妝點得猶如淨土。
當然填地,土壤沃,所以梵花艷。
冀山他還是第一次來,唯一的覺是「凌厲」——偌大的冀山山脈,像一隻展翅撲的惡鷹。;
在整個冀山戰場所展開的廝殺,瞧著也比鏽佛戰場更兇厲一些。
盧野獨行在山脊,像在刀鋒掠步,偶然遠眺,生命凋零如花,炎夏恰逢秋謝。
天空正在進行的絕巔戰鬥,異常彩,影煊赫。
但以目前的境界,還看不出什麼名堂,遑論學到東西……一眼之後,也就路過。
行路匆匆。
他來到了那座無名的小山,看到了茂盛的竹林,也在濃烈的腥味里,嗅到了略苦的酒香。
這裡是主戰場的一部分,在過去的戰爭里不斷易幟,從未真正屬於哪一方。
文永只說他每年都來祭拜……那說明他一直都在最激烈的戰線上。
被燕春回化生的辰燕尋占名額,被平等國控的熊問趕出正賽,這個不夠天才卻夠倒霉的殷氏公子,也以自己的方式長著。;
天下何其大也!人何其多。
腳踩枯枝有脆響,盧野並不介意發出聲音,也不介意山的另一邊,一隊妖兵正疾速迫來。
當然他也聽到了後人族隊伍的呼喊——「兄弟!往這邊靠!」
他在竹葉搖落的時候駐足,仿佛看到那一天,披戴冠的儒家君子立如修竹,一步不退……而箭落妖將,並飛似雨。
當然也看到竹倒枝斜,一地凌的葉。
忽然覺得山那邊的妖,和山這邊的人,像是兩畝莊稼,一茬茬地倒下,又一茬茬地生長。
他的拳頭……呼之出。
在某個時刻,一切都靜了。
過林隙的斑駁天,織了棋格的線。
他站在一個竹的棋盤世界裡,同時到廣闊和渺小。;
「終於來了呢。」
一個生得極,叼著玉菸斗的人,抱臂倚於竹下……玉青竹相映好。
抬起厭世的眸,聲音慵懶:「我以為我們見面的時間……會在很久以後。」
盧野雙腳微錯,站住樁功,雙手微張,虛握其拳:「趙子?」
趙子如玉的下微微上抬,眸下傾,自然有了一種審視的味道:「或者你可以加個『姨』字。」
盧野看著:「趙子夷?」
趙子並沒有說話,但玉菸斗里青煙擾擾,顯然也不是太平靜。
「倘若殺我要趁早。」盧野慢慢地說道:「這裡畢竟是種族戰場,時不時就有強者路過……萬一鬥戰真君或者炎武真君察覺,對你恐怕不是好事。」
「多謝關心……但不必了。」趙子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打量他:「我想知道你來這裡的原因。我想聽你親口說。」;
盧野很坦誠:「我想辰巳午死前的殘意。我想知道,他是全節而求死。還是基於某種,不得不死。」
趙子呼出青煙:「果然是那門神通開花了……」
盧野眸微黯,勉強撐著表:「看來閣下很了解我。」
趙子並不回應,只問:「現在有答案了嗎?」
「有了。我確定辰巳午是全節而死,求死之心堅如鐵。」盧野咀嚼著心中的苦:「但你也告知了我,某種的結果。」
趙子靜眸無波:「這十年你做的事,我們都看在眼中——這一天早晚會來臨,你很努力地推了過程。」
盧野咧開,那一瞬間的表,不知是哭是笑。
但他很快就收斂,以一種罕見的平靜。
「之所以我會來找辰巳午……」;
盧野說道:「吳巳是章武,鄭午是婁名弼。我以為辰巳午是周辰。」
趙子不置可否,只道:「至暗神龕上,有燕春回的歸途,辰巳午的確是從昭王那裡得到的報。」
「黃河之會期間,你們好像並不知道燕春回是誰,所以才有了熊問那步棋。但從辰巳午得到報並有所行的時間來看……昭王好像更早就知道了答案?」盧野抓住了矛盾之,並因此認定趙子並不真誠。
但趙子只是平靜地道:「平等國並不是一個的人,而是一個畸形的、複雜的構。有人希燕春回功,有人願意給燕春回機會……也有人不在乎,有人不願意。我們生活在共同的理想之下,只要最終的目的是一致的,過程的曲折盡可包容,亦不妨短暫行在歧途。」
現世最大的禍組織,在衛國慘事後,已經舉世惡之的禍組織……竟然沒有一個統一的意志!;
這實在是一個荒謬的答案。
卻完地解釋了太多問題。
盧野並不因此覺得這個組織弱小,反倒而生畏,他到一種源的、瘋狂的力量……搖了搖頭:「這樣的組織能夠存活下來,實在令人驚訝。」
「因為人們對平等的追求永遠存在。但現實讓人看不到希——」
趙子平淡地道:「當然我並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這只是我轉述的回答。」
盧野看著,這一刻年輕的眼睛裡,有不切實際的希冀。他問道:「那麼我的爺爺,也是追求平等嗎?」
趙子一時沒有說話。
沉默已是回答。
年輕的武道天驕終是抬起拳來,虛拳按在自己的心口:「我的心裡……有一顆生死種,在我脊開二十一重天的那一日,綻開了生死花。」;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心。因為那朵生死花告訴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死。」
他看向趙子:「平等國十二護道人,我的爺爺是哪一位?」
「誰又是易叔呢?」
他接著問:「我的開脈丹,是你們給我的?」
最後他問:「我是誰?」
「你的問題太多了。」趙子慢慢地了一口煙。
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好,但似乎對盧野有非同一般的耐心。所以還是回答道:「如我先前所說,平等國是一個複雜的整。我們在不同的目標上,有不同的隊伍聚集。」
「比如我和孫寅、錢丑,聯手殺死了殷孝恆,因為他是我們共同的仇人。」
「而衛國這件事,主導的是神俠和馮申,當然我也是知者。馮申提供了超凡名單,神俠親自手,我在旁邊看著。」;
將裡的煙霧吐出:「哦。馮申就是衛懷。」
棋格一格一格地褪去,重新看到竹林,重新沐浴,重新有人族和妖族隊伍的靠近。
盧野定在那裡。
他想他不該走得這麼快的。
他想他爬得太高了。
冀山實在太冷了啊。
太照在上,也像冷冰冰的針扎。
承蒙等候,周五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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