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眺看遠,角咧開,有幾分真切的歡喜:「武安城到了!」
多是想看看武安城的。來妖界這麼些年,一直在拼前程,卻是未能一見。;
遠遠看到高大的城牆,看到城門前排著隊等著城的長龍——僅每年來此觀的遊客所帶來的城費,就是一筆不菲的收。
在穆青槐看來,武安城現在的主人,城費都要掙上不,一準兒樂歪了。
厚重城牆上斑駁的痕跡,有人信誓旦旦說是盪魔天君當年留下的劍痕。
「應該相思印哩,這準是【長相思】留下的痕跡。」排在長隊裡講述故事的人,手腳並舞,姿態誇張地說,好像他跟盪魔天君有多麼的悉。
在後面又有人應聲:「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了,我在白玉京酒樓喝過一杯!」
風聲把笑聲推得很遠。
城頭上飄揚著東國經緯旗,以及繪著一頭猛虎的「英勇伯」旗。旗在風中獵獵地響,猛虎縱躍……仿佛下山!
「啊!!!」;
穆青槐忽然雙眸刺痛,不由得慘出聲。
並不知攻擊從何而來,只到巨大的危險,生命本能的驚懼,不由仰頭——
一念落心海,飛劍出靈臺。
這束劍竄空而走,以唯我之銳意,剖分頭頂的元力,迎上那未知的恐怖……鏘!
飛劍寸斷,片片如蝶飛。
穆青槐仰面便倒!
「格老子的飛劍之,難怪落後時代,果然要不得嘛。」
他呢喃:「劍斷囉我就沒囉……」
「阿永,你曉得蠻……」
朦朧之中他看到好像有一個團,飛向旁邊不知為何癡立的文永。
怎麼了,兄弟?
他掙扎著抬起手指,抖著召一縷劍氣,試圖將其攔截。;
但那縷劍氣終究抬不起來,散在半空。
他的手也重重砸落地面。
繼而是叮叮噹噹,一地碎劍的響。
倒也是熱鬧的。
……
文永的心神無限沉陷,落至暗神龕,仿佛為神龕的一部分。
曾經也是一個大國的天驕人,有踏足黃河賽場的資格。十年過去了,他只是外樓境界,尚未神臨。
這修為並不難看,天人之隔,不是誰都可以越。觀河臺上的星辰,落下來的也不。
況且他的力,早就轉到了至暗神龕上。
燕春回所留下的至暗神龕,煉人魔為座,養至暗為靈,人魔所作的惡,是神龕所奉的香。香已點燃,靈已蘊生,他僥倖繼承,只需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七年戰場廝殺,氣滋養,即將蛻靈而神,這座神龕大之日,文永便可一躍登神!
等同神臨修士層次的假神,是輕而易舉。比肩當世真人的真神,也非不可。
至於神,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但擁有至暗神龕,他至還有做夢的權利。
他的心念下沉又高起,飛升又飛遠。
他到自己已經高臥九天!
視野之中天地茫茫,他似乎看到了無邊廣闊的妖界,似乎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太古皇城,乃至於更深更遠茫茫混沌。
我即是神!
神的視角不同於目視。
文永的視野又落下、聚集,他在巨大的霧掩的妖世界裡,看到一團火,像是一隻盛滿了五穀的碗……;
他明白那是文明盆地。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至暗神龕已經功滿,他正於自然而然的登神反應。
神臨是修士與這個世界的第二次締約,與出生的那一次同等重要,他在這方天地!
要走神道的他,更是會與這個世界發生更的聯繫。
但……怎會在今天?
怎會於此時?
怎麼在妖界!?
他明明覺自己的積累還未足,明明自覺還差一些時間……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打算在妖界神臨。
現世之外神臨者,不可察現世之真!
妖界在諸天萬界裡雖然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大世界,比起現世不過是窮鄉僻壤。他這個首都來的富家爺,豈可安居於鄉下草屋?;
在現世混得再潦倒,那也是高貴的現世人族!
現在這一切就是莫名其妙地發生。
就像一個外出謀生計,打算攢夠十兩銀子就回家的人……走在路上被人塞了十兩銀子,當場就滿了行囊,可以回家了!
不,不止。
神還在灌溉,他娘的不知道哪個蠢驢,在無節制地撒錢!
文永自覺沒有資格被人這麼大費周章地針對,他更是察覺到,這是整個天獄世界,關乎神的一次躍升。
就像大水漫梯田,他這畝荒地不過恰在旁邊,恰逢水澤。
當然,籠罩整個妖界的神躍升,針對的只是妖界之神。
或者說……在妖界神者。
他恰恰有這拔苗而起的一步,在登神的過程里,恰被捲其中。;
文永竭力定心沉意,克制那幾乎生命本能的登神的願。在妖界登神,還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封神臺!
此界諸神,皆要其所敕。
妖神自可不在意,他這個地道的人神,還不一上去就灰飛煙滅?
可是借力至暗神龕的壞,便在這時候現出來。
在他還未真正登神之前,他並不備對至暗神龕絕對的掌控權,而至暗神龕此刻所得到的神力灌注,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掌控極限。
他像是一個孤獨的漁夫,獨自駕馭一艘失控的大船,撞上了一場迎面的海嘯。
他竭力往回撤,船卻一往無前……
轟!
神念跌落文明盆地,至暗神龕好像撞進了某個地方。;
暈頭轉向之間抬眼,文永看到——
一座座巨大的神龕升起來,一尊尊外顯各異的神像,高坐於神龕之中。
一百,一千,一萬……
慌切之間文永數不過來,心中卻生起驚念——
這裡就是玄龕關嗎?
之中他好像到什麼。
登神……神躍升……封神臺……玄龕關。
有什麼事正在發生?妖族想要做什麼?
他正登向妖界之神,他混同在妖神的海。隨著無數的妖神一起,共鳴神念,放縱神意,湧向某個未知的地方。
並非未知!
文永猛然驚覺關鍵,他也在下一刻捕捉到了周圍的神念——;
「神霄!」
「神霄!」
「神霄!」
文永覺到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慄,整個至暗神龕都在抖。
這次神躍升的最終目的,是支援神霄!
當初妖族羽禎以無上偉力,開闢了神霄世界,為妖族轟開囚籠,也由此確立了必然會發生的「神霄戰爭」。
遠古人皇之師,布局於妖族命運長河的卜廉,出手將神霄世界封印一百年,為現世人族爭取準備時間。
妖族元熹大帝留在神霄世界青銅巨鼎的後手,消滅了卜廉殘念,並將這封印打了個折扣,使之只鎮三十三年。
這段故事,已經隨著盪魔天君當年的逃歸,遍傳人世。
神霄世界裡的一應報,他曾經作為商丘殷家的貴公子,有幸和堂兄一起旁聽。那時候辰巳午也在座,宣講的人是國相塗惟儉……宋皇坐在屏風後,從始至終沒有出聲,只留給年輕的他,一個打坐的影。;
所有人都知曉卜廉之功,也都明確,道歷三九五五年,便是神霄戰爭發的時間。
自那以後現世人族所有的大戰略,都是以備戰神霄為前提展開。
這是決定種族命運的一戰!
元熹已經將卜廉的封印打了個折扣,還有沒有可能進一步解封?
現世積極備戰的這些年,妖界自然也一直在大興武備,聯絡諸天……但除此之外呢?
文永有一瞬間的猶豫。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這種涉及種族命運的大事,自然有那些耀眼的人負責。
改變世界的人,拯救人族的人……應該是姜,應該是李一,應該是斗昭,甚至也可以是鍾離炎,唯獨他文永不配。
但這時他莫名地想到一句話。回想起在那個雨天,聽到那句話的心。;
「你想變強嗎?我是說——不要再做一個失敗者。」
不要……再做一個失敗者。
文永在登神的狀態里,遊在神躍升的海洋中,卻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跳,到自己的呼吸……艱難的呼吸!
文永,這或許是你這一生,唯一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想著,慢慢聚攏自己的神意,著至暗神龕的紋理。像一個奉香的信徒,虔誠拂去神龕的灰塵。
尚不知覺四周、不知友人已死的,雙手也掐神印。
在茫茫神海,無數神龕飛流里的至暗神龕。神龕之中,一個幾乎要被撐的人形,緩緩地端坐下來……坐出了神!
於這個瞬間神祇睜眸!
在越過神海的那一刻,祂看到無盡混沌海深,茫茫神霄大世界裡,一尊巋然而起的青銅巨鼎。;
鼎四字曰——
「爾替朕命!」
這是羽禎之所煉的青銅巨鼎,在盪魔天君歸來的報中有述。
這一刻文永驚得頭皮發麻,卻聽來宏大一聲——
「豈敢直視?!」
無數神祇盡宏聲,斥此大不敬。
至暗神龕浮沉著,文永的神在其中,
祂看到一座金的高臺,凝結至高之意,灑落無盡神輝的高臺上,立著一個瘦小的老者。
『欺天』獼知本!
獼知本瞬間就捕捉到了神海的異樣,也吃驚於這份意外,但第一時間就投來目:「留步……我以妖族命運為誓,許你神必!」
文永猛地閉上了眼睛。;
用力之巨,讓兩扇眼皮都撞碎,幾乎凝神的眼珠,當場被碾。
在茫茫妖神海中,與眾不同的至暗神龕,在這一刻毫不遲疑地炸開來——
文永無限上升的神意,瞬間就被推回。
他強行終止了登神路,也碎了自己神的未來,於是墜回武安城外這無名的山。
他已雙眸盡,神龕破碎,獨立荒山。
此時尚不知覺不遠倒下的穆青槐,不知摯友已死。蔓延魂的劇痛,淹沒了他的一切。
他只是鼓盪最後的力氣,脖頸暴起青筋,嘶聲高喊——
「妖族意提前打開神霄世界。」
「整個玄龕關都是祭品!!!」
手繪了一張文明盆地地圖,方便大家理解。;
劇的發展比大家想得要快一些。
是的,神霄馬上開打。
我說過不會迴避難寫的部分。
本周五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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