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姜若能察覺出世子爺心很差,看了一眼門口的地方,見到外面沒有人,才問:“進宮了斥責?”
“怎麽這麽問?”顧淮安看向。
“你若是心不好的話,就很說話。”
顧淮安頓住,掀開眼簾,“真這麽明顯?”
“有點。”姜若在他旁邊坐下,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口,“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可能幫不到什麽忙,但是能聽你說話。要是一直悶在心裏的話,也不大好。”
顧淮安手握住的手,眼簾低垂,半張臉就落在影裏,眸沉沉看不見在想什麽。
因為今日要進宮,他的頭發被一不茍地用金冠束起,原本俊的相貌就更顯得貴氣,有種讓人不敢窺視的肅殺。
姜若眉心跳了跳,卻沒有將自己的手回,任由他把玩著。
子的手本就偏纖細,白到像是剛被揭開蓋子的牛,不過指尖確實極為健康的淡。
他手一一手指過去,“最近一直在趕路,然後在宮裏呆了一整日,有點累而已。有時候皇上只是隨口問上那麽一句,你卻不能當無所謂隨意回答,但凡是話說出口,都是要過過腦子。”
這麽一整日下來,但凡不是個心跳好的,都會被直接瘋了。他心裏琢磨著,太子跟在皇上邊的時間最長,是不是就是被這種抑的環境得移了心態。
姜若被他這句話嚇到了,臉泛白,“那皇上怎麽說的?會不會拿江南的事怪罪你。”
顧淮安見真被嚇到了,也沒再繼續逗,“那倒是沒有,留我在宮裏這麽久,也是為了表示對我這份差事辦得滿意。那些原本就搖擺不定的人就該掂量些,往上遞彈劾我的折子時也該要想想。”
有人彈劾是避免不了的事。
世子爺拿到的賬簿不僅涉及到揚州的員,還有其他地方的。從下往上擼,最起碼要去了三分之一的員,這還是皇上手下留不想引起過多的震。
可底下的員既然敢貪,在京城中都是有自己的人脈,給上面的孝敬更是不。
這次往江南砍上一刀,就是砍在他們的錢袋子上,現在有現的把柄不往上彈劾,只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好拿的。他們也害怕在皇上心中落了這個形象,讓皇上毫無顧忌敢隨時對他們手。
與其說員們有多恨著世子爺,不如說這是一場皇上和手下的員關于權力的一場博弈。因此世子爺就被頂在了風口浪尖上,引來無數人的針對。
姜若覺得自己并不聰明,自己能想明白的事皇上和世子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心疼起世子爺來,外面人只看到他現在擁有的權勢和地位,羨慕他深帝王信任,可背後承擔的風險和力又有幾個人能看見。
顧淮安見始終皺著一張臉,原本的那些疲憊全都一掃而空,忽然又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實際上算不了什麽。
“正好最近我也有別的事要忙,趁著這個時間歇上一段時間也好。”他一早就料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倒是比看開很多。
“做什麽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淮安垂下眼簾,沒準備多說什麽。
姜若原本沒有對世子爺的事興趣,畢竟大多都是有關場的,怕自己不懂白白知道了之後還跟著瞎擔心,就開始忙自己的事。
將自己的事安排妥當之後,先帶上準備好的禮去探孟玲。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湊巧,一連去了兩三次,孟玲的店鋪都是關門的,本都見不到人。
現在已經夏,天氣開始燥熱起來,還以為孟玲像往常一般去鄉下自己做的小院子裏避暑,只好將準備好的東西收起來,等著下次見面的時候再給。
而其餘的時間,則是要空給別人寫信。
之前答應過施家姑娘,來了京城之後要同們書信往來。
當然寫信是遠遠不夠的,總還是挑選適當的禮隨著信件一起送過去。給施家送了之後,定然是不能忘了姜眠和在郎溪的杜家,準備起來不麻煩但還是要花費一番功夫。
秋微和芙蓉都陪著出去了幾趟,但是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姜若不好意思讓們一直陪著,便只帶著墨竹出門。
最後一次終于將所有的東西都置辦妥當,正要往回走時,突然聽見有人在的名字。
“姜若!”
回頭往後看,就看見一位男子朝著奔跑而來,走到面前時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高興道:“我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是韓宴之!
姜若和韓宴之其實沒有多集,就是在調查青海案子上見過幾次面,說過一兩句話。還以為韓宴之找自己有什麽重要的事,等了一會他的下文。
“之前聽說你失蹤的事,我跟著去找了一個月,沒有任何消息,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韓宴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覺得擋著活人的面說出意外不大好,補充道:“幸好你沒事,我也放心了。”
姜若這次驚訝了,不敢相信,“你去找我?不是去找……世子爺嗎?”
真不怪驚訝。
和世子爺掉到江裏時,有各方勢力都在尋找,就連皇上也派出了衛軍。但是清楚得很,這些都是沖著世子爺去的。比起安王世子來,這個丫鬟連個添頭都不夠。
韓宴之睨了一眼,說得理所當然,“他們都在找顧淮安,就算看到你了,都未必肯帶你回來,我當然要跟去看看。畢竟我們也是朋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吧。”
他穿著黛青的袍,雙臂叉抱在前,微微仰起頭,下頜完到像是一筆勾勒而,神倨傲,不可一世。不過因為他的眼神過于幹淨,怎麽看都像是一只高冷的大型犬。
姜若心中劃過一,朝著他行了禮,“多謝了。”
這倒是讓韓宴之措手不及起來,他將雙臂放下,耳尖出現一團可疑的紅,別別扭扭道:“謝什麽謝,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嘟囔兩聲之後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看清楚姜若現在的裝扮,他生長在富貴堆裏,自然認出來姜若這一的打扮都不便宜,又看向後跟著的小丫鬟,目頓住。
他遲疑著開口,“我還沒問你後來發生了什麽事,這又是?”
這說來就話長了,姜若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說起,韓宴之提議道:“遇到也是緣分,我請你喝茶?”
姜若猶豫,還沒來得及拒絕時,他往四周一眼,高興道:“正好這裏就有一家茶樓,巧了。”
這可不是巧了。
姜若不好推,就和韓宴之一起上了茶樓。
韓宴之要了二樓的房間,進去時候特意沒有將房間門關上,就連窗戶也是打開的,一低頭就能看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他率先在主位上坐下來,給姜若倒了一碗茶,開始說起姜若落水之後的事。
“唐昆月應當是被擺了一手,被哄著參與到綁架的事中,被推說所有的事都是做的,六皇子只是借了侍衛。皇上發了很大的火,唐大人帶兵去尋你們尋了三個月,回到朝中的時候雖然沒被削,但是現在在朝中也是個形人。”
“更重要的是,你猜唐昆月嫁給了誰?”
“唐姑娘嫁人了?”姜若吃驚,一點都沒有聽說。
“說嫁人也不對,應當是給六皇子做了妾室。”韓宴之有幾分唏噓,說了其中的關鍵來。
六皇子和唐昆月攪和在一起,還被人知道了。六皇子倒是想負責,說要娶唐昆月為妻。但是唐家不願意,唐昆月一心等著表哥回來,用絕食抗議這件事,得六皇子退讓了。
可六皇子退讓,不代表皇後不追究。皇後就這麽一個兒子,替六皇子細心籌劃,六皇子妃的人選也是挑選許久才空到今日。
唐家式微,原本就不在的考慮範圍之類,結果到頭來還是六皇子被拒絕了。
了怒氣,將六皇子的婚事定下來,又求了聖旨讓六皇子納了唐昆月。
這就是等同于打了唐家和安王府的臉。
“六皇子對倒是好的,按著正妻的待遇陪一起回門。不過坐了一會,唐家的人就讓他們直接離開,現在兩邊關系鬧得很僵。唐昆月日子其實也不好過,我曾經和過一次面,見瘦了很多。”
韓宴之像是想起什麽,問:“沒有找過你們世子爺嗎?”
“好像沒有,我不太清楚。”姜若想了想,說:“這段時間,世子爺也有點忙,早出晚歸,沒有聽他提起過。”
韓宴之跟著點點頭,想到什麽說:“他是在給崔姑娘準備生辰禮嗎?”
“什麽崔姑娘?”姜若愣住。
“你不知道?”韓宴之也驚訝,解釋道:“聖上有替他賜婚的意思,看中了清源崔氏的姑娘。清源崔氏出了幾任山長,桃李滿天下,在朝中影響力很大。近年來朝廷逐漸穩定,崔家有意出仕,主家在開年時搬到京城,卻因為在京城沒有底,暫時沒有太大的作。
我聽太子說,聖上有意撮合兩家。最近彈劾顧淮安的折子多,不止是史臺上奏,大學士也往上遞折子,要求聖上嚴懲。安王雖然位高權重,可大多數關系都是在武將這邊,文人那邊就是個面子,所以現在的風向幾乎是一邊倒。
要是兩家真的聯姻,也算是強強聯手,對彼此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姜若沉默地聽著他的話,滾燙的熱水就隔著一層薄的瓷和的指尖接,等手指上傳來陣陣痛意時,才回過神來,神不如之前自然。
過了好半天,抿道:“我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其實是不相信的,和世子爺在一起這麽長時間,兩個人之間就差窗戶紙沒有捅破。
這段時間回到王府,了很多顧忌,因此那些事也比較頻繁。雖然沒有想過更長遠的以後,但是也不相信世子爺在同做這些事的時,又毫無顧忌地去給另一個人準備生辰。
“因為還沒有定下來,為了防止有意外的況出現,也怕最後不讓兩家仇。”
韓宴之還是從太子這邊知道這件事,肯定道:“不過我猜最後應該能,聽說皇上重視這件事。”
重視到太子開始不喜。
太子在提起兩家的親事時,語氣有些微妙,似乎是很不願意看到這件事的發生,語氣重還有幾分對顧淮安的忌憚。
“這不是一件好事嗎?安王世子真要是和崔家姑娘在一起,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韓宴之還記得當時太子的神,詫異之後很快平靜下來,眸深黑,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對我來說未必。”
韓宴之不明白,他約約覺得太子變了很多,做的事都讓他開始看不懂。可他又不明白,太子到底什麽地方變了,只覺得他不像是記憶中那個什麽事都護在他們前的兄長了。
這讓他十分難,換往常,他都會直接打破砂鍋問到底,將事鬧得明明白白。可他的兄長韓暘之的離開還是對韓家的打擊太大,韓宴之不得不站出來開始接政務,短短一年的時間也長了,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
超越哥哥為他心中的一個執念,可真當他開始學著去撐起韓家時,他沒有一點想象中的高興。
只覺得周圍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經改變了,一點兒都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今日見到姜若,他才找到那麽,一點出來京城時熱沸騰的覺。
過那道敞開的門窗,街道下人行人往來,喧囂嘈雜的聲音恰好顯示京城的繁華。
誰也不會猜到這繁華的背後醞釀著怎麽樣的風暴。
韓宴之沒了一開始的笑意,眼裏多了化不開的憂愁。他陪著姜若說了會兒話,最後在送人離開時,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