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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就沒有在姜若面前提起，要教怎麽打理後宅，就是過來不經意提上一兩句江南的宴會格外講究，宴會的信箋、鮮花、碗碟、甚至是不起眼的暖手爐子等件，都與一定的規格。

姜若養胎中什麽都做不了，聞言就起了興致，問那邊都是什麽樣子的。

“其實也和京城這邊差不多，人有錢之後，有什麽想法就只要吩咐一聲就是，所以折騰的花樣多。”柳如是聲音裏摻著一察覺不到的張，不經意地看向，“你要聽聽看嗎？”

“好啊。”姜若沒有想太多。

柳如是就從準備宴會開始說起，中間摻和著許多趣事。後面又開始說宅當中下人之間的關系該怎麽理，外面的鋪子又該怎麽防止手下的人做假賬。

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柳氏的用意，等到聽多了之後，對後院的事逐漸有個大概的了解之後，才後知後覺到柳氏的用意。

那已經是冬日了，天寒地凍，屋子裏即使燃著炭盆，可仍舊能覺到涼意。

的肚子也開始漸漸大了起來，不方便在外面走。

柳如是便扶著在屋子裏不停地走，順便幫對今年的年禮出個主意。

王氏今年才沒了，安王府今年必須低調，只同相的人家互送了些禮。

這方面姜若不需要去考慮，但顧淮安知道岳母有心要教姜若，便將往年同他的親朋故的來往的年禮單子都拿了出來，讓姜若自己去拿個主意。

尤其是今年，郎溪杜家、揚州施家和遠在湖州的趙九重都提前派人送來禮，他們這邊也是要一一回過去的。

將自己的準備的單子說出來，饒是柳如是用挑剔的目去看，也挑不出什麽病。

經過這段時間的灌輸，姜若開始漸漸有當家主母的氣勢。

畢竟是在安王府當了不年繡娘，雖然不起眼可也認識不人。

自從有了孕之後，在背後說閑話的人有，憑著以往的想要上來攀關系的也有，實打實將當主子一樣敬重的卻沒多。

可柳氏來了之後，府中的規矩也慢慢起來了，就是心思大條如芙蓉，說話也沒之前那般不管不顧。

柳氏扶著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又一圈，等開始覺得疲憊了，才扶著坐下，冷不丁開口道：

“現在看見你這樣，我也能稍稍放心些。趁著雪還沒落下來，路尚且通暢，我準備過幾日就先回去了。”

“回什麽地方去？”

“郎溪，我出來也很長時間了。”柳如是目溫，將旁邊用狐皮包好的湯婆子塞到手裏，“年底了，我也該回去了。”

姜若從來沒有想過會離開的事，這幾個月的相，幾乎是默認柳氏會一直留在京城，同生活在一起。

乍然聽說這個想法時，手指蜷，連塞到手中的湯婆子都覺得不暖和。

漸漸抿起，垂下眼簾，將狐貍抓，“不是還要醫定期施針嗎？最近你臉好了很多，陳大夫也說你在好轉。你回了郎溪，終究不如在京城方便。”

陳大夫是顧淮安請回來的，柳氏一到京城，顧淮安就連夜讓人出發去了揚州。這段時日，甚至沒有請太醫來看診，一直在吃陳大夫的方子。

“藥我都還記得，多帶上幾副就是。”

看了被自己抓得七八糟的狐貍，又說：“我也開始要生産了，一切還沒來得及安排。”

“都安排好了，淮安那孩子上心，産婆、嬤嬤和生産的屋子都已經準備好了。我也跟著看了看，沒有什麽問題。”

“賬本我也沒看完，弄不明白。”擡頭看向柳氏，雙拳握，聲音著一不易察覺的張，“再說也要過年了，你就是真的想回去，也等過完年再走吧。”

清的眸子裏多了霧氣，像是剛出生的鳥兒眷著母親，輕聲說：“我們還沒有在一起過一次年。”

就那麽簡單的一句話，可以瞬間中人的淚點。

柳如是差點沒忍住要當場落淚。

連忙調整自己的緒，將眼裏的淚意重新了回去，卻在兒注視的目中，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好，那就等年後再說吧。”最後松口道。

姜若這才高興了，可這高興當中夾雜著淡淡的離別愁緒，讓人哽在心口上下不得。

晚上睡之前，顧淮安才從外面回來。

他披著一冷霜，將鬥篷直接放在椅子上，自己則是站在炭盆前出手去烤火。等將全的寒意都退之後，他才轉朝著屋裏走。

往常這個時候，姜若早就已經睡著了。

所以他見到子只穿了單薄的寢坐在床上發呆時，蹙了蹙眉，大步走過去問：“怎麽還沒睡？”

他手了的手，一整個都是涼的，連帶著手臂上都沒有什麽溫度，眼眸就沉了下去，“坐著也不披件服。”

一手將被子扯高蓋過的口，又拿起旁邊放的鬥篷給披上。

他在屋掃視了一圈，淡聲問：“墨竹呢？我不是讓守著你？”

雖然沒有直接發火，但是他的語氣極沉，俊臉繃，顯然是怒了。

姜若這才回過神，才知道剛剛自己發呆都做了什麽。

這段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顧淮安生氣，不知道怎麽去哄，只幹看著他說：“冷。”

“冷也是該。”顧淮安眸深沉，卻還是捉住冰涼的手，往自己脖子的位置上。

乍然接到溫熱的來源，的手還不適應，往回了。

他便抓著子的手又了上去，將脖頸那一塊地方捂涼了之後就往下再挪一點。“別了，等手熱一點再說。”

饒是兩個人再怎麽親，此刻姜若也覺得不好意思。

就覺冷熱相的地方出了無數蠶，麻麻地往的手指裏鑽，期間因為出麻麻的意也一路貫穿，直接抵達心髒的部位。

“我……我還是躺回去吧，原本我就打算睡了，便讓墨竹回去休息。結果想事，忘記躺進去。”想要往床上躺，語氣也不大自然。

“嗯。”顧淮安輕慢應了一句，覺到上的溫度始終起不來，還是讓小廚房值的人煮了一碗姜湯送過來。

姜湯裏面只放了一點點糖，本蓋不住辛辣的味道。

姜若這段時日被養得細，飯食上十分注意，其實有點不了這個味道。可最後還是在男人沉的目之下，最後還是一口氣將喝完了。

一整碗暖湯下肚，每個孔都會舒展開，很快就沁出一層汗來，也開始逐漸變得暖和起來。

顧淮安扶著躺了下去，檢查湯婆子還是熱的之後，他才轉去了耳房。

姜若能覺到，沒有過多久，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條小，男人從後躺了過來。

倒是頭一次沒有主靠過來，在的後。

覺得十分別扭，又不知道怎麽去哄還在生氣當中的男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好方法，只能緩慢地挪著，一點點將自己靠了過去。

還在艱難行進中時，被一力道拉著往後，陷到悉的懷抱中去。

“不是說要睡了嗎？這是在幹什麽。”

“想要哄哄你，不然你一直不說話，怪嚇人的。”姜若自然而然在他的懷中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手了他的手臂，“還在生氣嗎？”

顧淮安一開始確實是生氣的。

現在是什麽天，點水滴凍，就算是好好在室坐著都說不定會染上風寒。現在正是要注意的時候，每日來來回回那麽多人守著就怕有一點兒不舒服的地方，結果自個兒差點兒將自個兒給涼到了。

可看著潤著眼往自己懷中靠攏時，原本生出的那些郁氣便像是被支箭驟然打散，再也沒有聚集起來的可能。

“坐著就不冷嗎？”

“想事沒能反應過來。”姜若沉默了一下，揪住他的袖子，“說想要回郎溪。”

“我剛剛就是一直在想這個事，郎溪的大夫到底比不得京城，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回去。我又不好多說，讓真的要走的話，好歹等年後再走。”

顧淮安呼吸放緩。

知道柳氏一定要回去的原因，畢竟每一次陳大夫看診之後都會將的狀況稟報上來。

柳如是的已經很糟糕了，也就是面上強撐著看著有人樣，實際上早就破敗不堪，陳大夫說沒有多時日。

而這個消息從來沒有人對姜若提及過，所有人都下意識瞞著。

黑暗中，所有的緒都被遮掩。

姜若沒有注意到男人落在自己上的複雜眼神，想了想又說：“你說？有沒有什麽辦法讓留下來？現在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回郎溪。要是實在惦記祖父和伯父伯母他們，就寫信回杜家，邀請他們來京城住一段時間？”

“要不問問岳母的意思？”

姜若半天之後還是將自己困的地方說了出來，“我不知道怎麽問，總覺自己沒有這樣的立場。”

“以前一直病著，心和小孩子一樣，我就一直將當小孩子對待，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有多差距。可這段時間，教了我很多東西，我才意識到我和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

讀了很多詩書，知道來往的禮節，懂得怎麽理下人的糾紛，就好像是無所不能，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我有時候跟在後面學，都覺得吃力的東西，對于而言沒有任何難度。

所以我在想，要是當初沒有發生那樣的意外，的兒會不會同一樣優秀……可我沒那麽優秀啊。”

黑夜當中，的聲音放緩了幾分，著一迷茫，“所以我在想，其實會不會對我很失啊。”

顧淮安沒有去否定的惶恐不安，也沒有一昧地勸說。

小心地搭上的腰，上了圓圓的腹部，認真思索，他才問：“你希我們以後的孩子會為什麽樣子的人？”

不明白話題為什麽會突然轉變到這裏，愣了下。

“孩子也快出生了，可以現在就想想。”顧淮安不急不緩道。

便順著他的話去想。“希他們能做一個有學問的人，知禮法，懂進退就。”

“那萬一要是不如我們所願怎麽辦？”

姜若愣住。

顧淮安繼續說道：“假如我們的孩子就是平常無奇呢？容貌普通，能力也普通，學問上沒那麽好，也比不得別人用功，就是扔進人群裏旁人一眼分辨不出來的那種。

假如真是這樣，你會怎麽辦呢？”

一下子被問住，“什麽怎麽辦？”

“假如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還會喜歡他嗎？”

“自然會。”都沒有想，肯定回答道。

“那肯定也會很你，就像你自己的孩子一般。”夜當中，他的聲音變得溫下來，像是摻了許多冷的雪粒，醇厚當中含有磨砂的質，準地住的名字。“歲歲。”

姜若愣神，“嗯？”

整個人都被男人擁在懷中，後背靠著他的膛，能覺到男人上源源不斷散發的熱度。

“你可以多相信自己一點。”他聲音慵懶，不不慢道：“你可以找直接說你的想法，說不準會同意呢。”

一顆不安、徘徊、自我否決的心突然有了落腳的地方。

“真的嗎？” 問。

“自然是真的。”

“你要相信你很好，值得被很多人喜歡，也值得被人毫無保留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