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快到了……

沒有時間恐懼和遲疑，立即爬起來，倉皇抓起案幾上的紙筆，沾上那猶自猩熱的鮮，飛速寫就一封傳位于皇子、赦免楊氏的詔書。

極擅長模仿，又與蕭含章做了半年夫妻，朝夕相，形影不離，自是對他的字跡了如指掌。

的手抖得厲害，有好幾字跡不算清晰。不過無礙，將死之人寫的帶詔，潦草些亦是有可原。

就當扯開年天子猶帶著溫的袍，準備將這份僞造的詔書藏于玉帶之中時……猝不及防，另一封詔自他懷中落出。

楊阿婢眼疾手快，立即拾起那片薄薄的絹紙。

展開的剎那，的目急掃而過，瞳仁驟然震，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立原地。

原來，蕭含章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留下了一封稚氣無比的“詔”，願意用皇位、用他的一切，為楊氏求得赦免。

他說他從小沒了阿母，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沒有阿母。

楊阿婢的手有須臾的抖。

絹紙飄落，怔然片刻，而後發了瘋似的撲上龍床上的年，掰開他污的，拼命著他的舌，試圖讓他將那杯融化了鴆毒的茶水吐出……

但是，怎麽可能呢？

蕭含章仰躺在那兒，口一大片污，安靜得像是躺在靡麗的花叢中睡著了。

想：或許有那麽一息，的確是後悔了。

殺了這世上唯一依賴的，不求回報念著的一個傻子。

然這樣的搖，也只是須臾一瞬而已。

小傻子贈予的這一星火苗，本溫暖不了十幾年的寒冬啊！

搖籃中的孩子似乎也到了阿父的離去，發出一聲驚天地的啼哭。

殿外守著的宮人即刻聞聲而，推開殿門一擁而，卻看到了一副令人神魂撕裂的、慘烈至極的畫面——

朔風嘶吼著沖殿中，帷幔如招魂幡鼓，廢後滿手鮮地跌坐在地上，朝們轉過蒼白無助的臉來，用盡全力氣尖利哭喊：

“來人啊！攝政長公主蕭青璃……鴆殺了陛下！”

凄厲的鐘聲劃破夜的寧靜。

一聲又一聲，順著苦寒的夜風傳遍街巷，某幽靜的宅邸。

錯金博山爐裊裊生香，垂簾後一道年輕頎長的影執盞端坐，騰出一只手置于炭盆上，微微轉著烘烤。

銀骨炭源源不斷地輸送熱浪，赤金的暖打在那只骨節秀的白皙手掌上，照亮了尾指那三顆殷紅鮮豔的小痣。

“埋了這麽久的棋，總算了。”

……

幾乎同時，沈荔被遠急促的鐘聲驚醒。

剛披坐起，便見蕭燃猛地推開了寢房的門，裹著一寒氣大步闖。

“令嘉，隨我宮一趟。”

他披玄甲，眼底沒有了半分往日的笑意，只凝著從未有過的淩寒肅殺。

“陛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