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羽的槍是原本帶來的，裝了消音，他說：“鳴槍。”尤明許會意，拿的是普通槍，朝天開了一槍。

郭飛嶸和黃瓏剛才在山頂也聽到了尤明許的世，此時不管真假，郭飛嶸開口：“大小姐，老板是你的親生爸爸。難道你要把自己的父親抓進去？”

尤明許冷笑一聲，說：“我可沒爸爸。”

邢幾復還是沒說話。

黃瓏說：“大小姐！你不為老板想，也要為自己想！老板如果進去，你是他兒，能不牽連？警察都最死板了，你還當得了警察嗎？說不定他們也會懷疑你！”

尤明許心頭一震，喝道：“閉！”

羅羽卻在這時開口：“邢幾復，我一定會抓你。但你要真的顧忌父之，進去后就不要提明許，讓你的手下也不要提。”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怔。

尤明許看一眼羅羽，是了，這人的許多行為，向來就不合規。所以他這是要保護？

邢幾復答：“行。”

黃瓏和郭飛嶸都出憤然神。

羅羽再次喝道：“丟槍！蹲下！”那三人終于依言做了。羅羽看了尤明許一眼，會意，過去把兩人的槍拾過來，丟遠。

大局已定，只等援兵。

羅羽抬頭去，遠山坡上，有些響。槍聲已響，用不了多久，援兵就能趕到。而他的臥底生涯，終于可以結束了。

尤明許還和他一起，持槍守著三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羅羽著姣好冷艷的面容，低聲說：“這回用不著你替我收尸了。”

那是來之前，兩人說過的話。

尤明許答：“禍害千年。”

羅羽忍不住笑了。

尤明許看著他。這樣的羅羽，其實是陌生的，眼中積累的霾仿佛全都散去，盡管疲憊，整個人卻仿佛都變得明亮起來。

他臥底了多久？

這才是真實的羅羽嗎？

尤明許突然就想起這幾年來，兩人相的種種，他那些令人厭惡至極、痛恨至極的行為，都是偽裝的？還是說，他為臥底，早就已經被迫活了那個模樣？

一時間，尤明許的心有些復雜。想起自己和殷逢揍羅羽的那幾頓，想起他這一路明著欺負自己，實則利用自己，也保護了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歉疚。

兩人相對無言，羅羽的心也在翻滾。

終于讓知道了自己的份。

終于。

援兵還沒到，他不敢有半點松懈，持槍而立。只是尤明許就在旁，兩人間那點點尷尬的氣氛，似乎也在蔓延。

他到底還是低聲音說了句：“以前的事，對不住。”

尤明許輕哼了一聲，并不答。

就是這一聲哼，卻令羅羽心頭一松，知道盡管尷尬，但是能夠諒解的。

于是他又添了句：“不過我對你的企圖，是真的。”

尤明許冷冷瞪他一眼，看到他眼里濃濃的邪氣的笑，仿佛依然是那個黑心黑肺的律師羅羽。這人，就知道他是本出演，就算是警察，他也是這麼討厭的格！于是心中原本涌起的歉疚，倒是舒服了不。

兩人不再說話。

邢幾復三人還是蹲在地上，并未耍什麼花招。

羅羽正要舉頭再看山上形，猛然間聽到“砰、砰”兩聲悶響，而他的劇烈一，人就往后踉蹌了兩步。

尤明許駭然回頭，就看到羅羽抬起頭，正看著，表有些茫然。他的腹各中一槍，已有涌出來。尤明許一把扶住他，但他已站立不穩，倒在地。尤明許被他帶著倒在地上，失聲喊道：“你怎麼樣？你……”

羅羽著氣，劇烈的疼痛令他臉發白，不住抖。尤明許的淚一下涌出來，手去堵他肚子上的傷口，卻堵不住在流出。

抬起頭，看到幾個人，站在林子里。為首的正是邢琰君，他舉著槍，盡管一狼狽，臉上卻浮現決絕和痛苦混雜的神。后還跟著四個手下，全都滿頭大汗氣吁吁。邢幾復留給兒子的必然是英，眾人顯然是護著他，逃到了這里。

他們有8個人，好幾把槍，尤明許只有一把槍，和一個重傷的羅羽。可什麼也顧不上了，立刻下外套，替羅羽綁在一個傷口上，又用手摁住另一個傷口，說：“羅羽，你堅持住！援兵馬上就到，你給我堅持住！”

羅羽了口氣，躺在懷里。此時，他的視線快要是模糊的了，他能看到灰蒙蒙的天，還有些樹，還有伊人模糊的廓。他的腦子里也變得昏昏沉沉，一時間就忘了自己在何。

于是他笑了一下說：“還是要……你替我……收尸啊……”

尤明許著他的神，心頭大慟，與他的前塵往事齊齊涌上心頭，突然間就難過無比，他有多委屈？這個臥底一直活得有多委屈？吼道：“羅羽，你不許死！我帶你出去！我帶你出去！回警隊去，就去我們的組里，聽到沒有？”

他吐了口，氣若游地說：“好啊……”

尤明許的眼淚流下來，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下意識將這個討厭了好幾年的男人，抱進了懷里。

羅羽聞到上的馨香，那是他從未真正得到過的，他突然也到非常難，比即將到來的死亡還要令人難，那樣一種緒，抑得令人不過氣來。他在懷里，深深吸了口氣，用殘存的意志，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他們人多……不要反抗……邢幾復不會殺你……等援兵……”

尤明許哽咽道：“我知道……你別說了，保存力，聽到沒有？”

羅羽說：“我必須說……那個項鏈……盒子底層……是郭興拿命換來的證據……我要抓邢幾復……怕打草驚蛇，沒……回頭……給上級……”

尤明許淚流滿面，用力點頭。

羅羽輕了幾口氣。

然后尤明許就覺到，他的很輕很輕地在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又或者，本只是輕輕了一下。尤明許低下頭，看到羅羽已緩緩閉上眼，兩行眼淚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而后他的手臂，從懷里無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