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上如何修飾,在這裡的終究是已經度過千年歳月的老人──一個沉溺於對過去的懷打算就這樣結束餘生的老人。
「孤從未說出口的,當時只有渦波能夠理解!只有渦波察覺到了孤心中的痛苦,告訴孤說會帶來救贖、說要實現孤的願,這都是你曾說過的!渦波,是時候再將這些孤想要聽到的話語再說一遍了。此時此刻,孤要你負起當年的責任。為孤的『臣子』,去說服萊納為孤的『弟弟』!」
儘管今天早上我跟羅德說過「我會幫你」「我會實現你的願」,但現在讓我再說一遍的話我是做不到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到了現在,這些話的意義已經完全改變了。
現在再說這些,那幫助羅德要做的就不是把艾德帶來,而是讓萊納為羅德新的弟弟。
這我做不到。
那不過是假貨。是虛假的世界。是虛偽的幸福。
在那種世界的盡頭等待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
「容我拒絶」
看到我搖頭,羅德一時到困,並抖起來。
雖然拒絶這個請求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但在羅德看來卻並非如此。
「拜託了、渦波。為孤的『臣子』吧⋯⋯⋯這名為『佩艾希亞』的國家,如果沒有你是無法存續的⋯⋯⋯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一直如此⋯⋯⋯只憑孤一個人,已經撐不下去了⋯⋯」
一邊道著泄氣話,羅德一邊像行將熄滅的火焰一樣搖搖擺擺地從玉座上起。
「諾斯菲已經同孤說過了。若是依靠與渦波的共鳴魔法,那延長『這裡』的壽命也並非不可能。只是那個空間魔法必須以渦波留在『這裡』為條件。所以拜託你留在『這裡』,將這裡的壽命永遠延續下吧⋯⋯」
這要求我還是首次聽說。我連忙擺好架勢。
看來有危險的不僅僅是萊納。
「開什麼玩笑,你是打算將我封死在這裡嗎⋯⋯?」
「確有此意。想必孤就是為了此事才會一直枯守在『這裡』等候渦波的到來的。不會有錯,千年來孤一直都在等著渦波⋯⋯!」
繼狂氣之後湧現的,是一種求。
與之前的守護者們一樣,羅德向我出了手。
「從渦波口中得知了其他守護者們的有關始末之後,孤已經得到了確信。所有的守護者、都・在・等・待・著・渦・波。縱然已經死,化作一縷孤魂,為地底所囚縛,記憶慘遭削奪,哪怕墮為怪,歷經千年歳月,即・使・如・此・吾・等・也・在・等・待・著『來自異界的救主(相川渦波)』。在孤看來,渦波有著實現這些怪們的留的義務⋯⋯⋯所以、拜託了⋯⋯」
「所以你覺得我有留在『這裡』的義務⋯⋯?」
「正是如此⋯⋯⋯拜託你留在『這裡』讓孤的心得以平靜⋯⋯」
從這自說自話的任願開始,到我平白無故被安的義務為止──我・覺・得・還・都・可・以・接・。
這種程度都在我的容許範圍之。
但是這並不是羅德自己真正的願,執著於這種錯誤的願才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甚至讓我到憤怒。
「不對⋯⋯!你說的這種做法是錯的,羅德!就算我們四個人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不會有任何改變!家人不是可以輕易替代的存在!真正被你惜、被你保存起來的那幅畫上畫著的『家人』是艾德!不是萊納!與你一同在那個孤兒院裡生活的朋友也不是我和諾斯菲!就算準備好所謂的代替品,也只能徒勞地延長你苦的時間罷了!我很快就會把你真正的弟弟帶來的!所以你只要稍等一會下就可以了──!!」
「艾德已經算不上弟弟了!他已經化作了只會將孤當做王來崇拜的存在!那種人孤才不需要!不需要!!」
「──!」
我摻雜著怒意的叱責居然被羅德回以更加憤怒的叱責。
「什麼艾德什麼賽魯多拉統統不需要!如今孤已經得到了新的『弟弟』和『朋友』!更何況孤與艾德原本就不是脈相連的姐弟!找個新『弟弟』又有何妨!?現在孤邊不僅有『萊納』和『諾斯菲』!而且還有孤最信賴的『臣子』!已經臻於完、舍此之外皆是冗餘!!」
一邊說著『臣子』,羅德一邊手指向我。
除了我們之外,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進到羅德眼中了。
被這迷宮的深暗之底(佩艾希亞)所囚的三人,已經為了的世界裡的全部。
過去也好、艾德等人也罷,全都被當做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對我和萊納還要諾斯菲的執著,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等注意到了,就已經停不下來了啊⋯⋯⋯沒有辦法去抑制的⋯⋯⋯孤本以為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一直在不可及的遠方。然而就在今晨,孤總算察覺到了,這是錯的啊。不知不覺間,孤得到的東西已經全都備妥了!一切的一切,盡在不意之間!嗚呼、不枉孤在這裡等了整整千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德以沒有焦點的眼神大笑起來。
看到的眼神,我總算真正理解了。
積攢在腦袋裡的怒意全都消散到了九霄雲外。
啊、啊啊⋯⋯⋯
羅德已經⋯⋯⋯
「故而、孤絶對不會讓渦波回到地上!亦絶不會與不懂人的艾德再會!只要『渦波』和『諾斯菲』和『萊納』待在『這裡』就足夠了!不,豈止足夠、簡直完!呵哈哈哈!」
除了願意看到的東西之外,羅德的雙眸已經再也容不下別。
最後甚至以大人的,發出孩子一般的狂笑。
──羅德已經⋯⋯壊掉了啊。很早以前就。
儘管本人說什麼自己就快到極限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極限早就已經到了啊、只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罷了。
仔細想來,會變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倘使渦波能夠維持『這裡』的存續,那便萬事無虞⋯⋯!此次孤定要在這和平的佩艾希亞手真正的幸福⋯⋯!沒錯,孤要利用這次機會從・頭・活・過──!這一次,孤要活在沒有任何人將期待加諸於孤的世界──!!」
只要回想一下我與相遇那時的事就明白了。
度過了以千為單位的漫長歳月,怎麼可能那樣心平氣和地與人談呢。
怎麼可能像一個隨可見的孩子一樣歡笑呢。
「嗚呼、及・至・今・日,則・往・昔・種・種,孤・當・欣・然・棄・之!!無妨,但以方長之來日,紡煥新之既遂!鑄永續無止之安寧,澤佩艾希亞之元元!孤與諾斯菲辛勞之甚,非惟此褒賞而不得償!褒賞、然也!驀然念及!孤嘗以佩艾希亞之永久安寧作賞許賜某・人!期諾既許,豈可不予踐行!當此二者兩立之際,便為孤留清償之時!是矣、孤將殞沒!必將如此!唔哈、呵哈哈哈哈!!」
已經壊掉的,妄信著那必錯無疑的留癲笑著。
的心已是滿目瘡痍,到了不相信那份虛假的留就沒辦法保持自我的程度。
我實在是太天真了。
雷納爾多不是都告訴我了麼。羅德在最開始的一百年就已經淪於瘋狂⋯⋯
沒理由不壊掉──所以請你救救,他不是都這樣拜託過我了麼。
結果我卻──⋯⋯
在佩艾希亞的人民靈魂不斷被磨耗的過程中,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留到了最後,苦苦探求著自己真正的留卻得不到答案,別說的家人,任何人都不會來到自己邊。
羅德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待了一・千・年。那可是整整一千年啊。
度過了這為人所不能忍的極其漫長的時間──一直被孤獨和悲傷所支配的羅德的心,我真的試圖去理解過嗎?
察覺到自己的留可能無法實現,對自己可能無法消失而到恐懼的的心,我可曾想過去給予一藉?
不僅沒有,我竟然還以為羅德作為傳說中的『支配之王』就算有這樣的經歷也可以安之若素。豈止如此,我甚至還懷疑暗藏心機。
天真。真是太天真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我的天真所致。
在蘇醒之後,我應該不顧一切地朝地上進發才對。如果有必要,哪怕是從佩艾希亞盜取食也要抓往回趕才對。我應該用最快的速度去把艾德帶來才對。
要問為何,那是因為在我與羅德相遇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晚了啊──
「你・錯・了⋯⋯」
儘管盈滿後悔和絶。我還是做出否定。
不可以放棄。以我的放棄而宣告結束什麼的,絶不可再發生第二次。
我的下腹──丹田重新提振氣力,打算盡可能將羅德從歪路上帶回來。
「沒・有・錯」
然而得到的回答中依舊充滿了狂信。
「你錯了啊!!」
「孤沒有錯!適才主張句句皆為孤親口所言!豈能有出錯之理!?」
「就算這樣我也要告訴你你說的是錯的!!」
「渦波!予孤救贖之言難道是你信口雌黃不!?今晨也好、彼時也罷!皆因渦波的許諾,孤才會、才會──!!咳哈!!哈啊、哈啊、嗚!!」
究竟是因為激烈的爭辯還是的迫呢,羅德表現出像是過呼吸的癥狀。
吸卻吐的呼氣。吐卻吸的吐氣。
這吸也不吐也不得的呼吸讓羅德的表因痛苦而扭曲。
最後,忍不住折磨的羅德將手向了『詠唱』的『代價』
「嗚、呼嗚──、哈、哈啊!Ji、『加速Jia速Jiasu』、『袈速加夙伽溯』!
『孤乃袈夙(加速)之魂矣』──!
『煥翠(加速)/踐逐追(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孕逝亡(加速)/且疾驅(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喪綺夢(加速)/空餘軀(加速)/奔馳無羈之魂(加速)』──!!」
這是減輕心中的力使緒變得更愉悅的『詠唱』
作為舒緩心的『代價』,羅德的心會遭一而再再而三的磨耗。
只要看到這跟罹患藥癮癥的患者相似的表,就知道羅德對『詠唱』的依存程度。此時的上沒有毫的開朗和莊嚴,有的只是凌,的這副模樣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快停下你那詠唱!會讓你失去冷靜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孤現在可是相當冷靜的啊⋯⋯?」
被凌的翠髮掩蓋的羅德的雙眼中依舊寄宿著理。
確實⋯⋯
雖然很多地方都已經壊得不樣子,但在『詠唱』的影響下,羅德仍然是冷靜的。
這場會話還・能・繼續。
既然這樣,就快點腦想。
給我回想起過去的經歷。我之所以能打敗守護者,從來都不是依靠純粹的戰鬥,而是仰仗了別的什麼東西。
只要這次也能夠想到那東西,那就一定還趕得上──!
「⋯⋯我明白了。你還冷靜對吧,羅德。那麼接下來我希你能聽我談談個人的一點經驗。那是我曾經走過的道路,也是你接下來將要踏上的道路」
「孤、孤的道路⋯⋯?你在說什麼⋯⋯」
「我曾在一段時間裡,將別的孩子當了自己的妹妹。接下來我要講的,就是那時候的事」
「──!」
看來這對羅德來說也是頗驚訝的話題。
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對此有興趣,並一言不發地等我繼續往下說。
「敗在了『暗之理的盜竊者』手下的我,記憶和自我都被改竄得曖昧不清,並與不是滝的妹妹一起被囚在了虛假的幸福之中⋯⋯⋯可是,那充滿了虛假的世界很快就迎來了崩壊!就算在虛假的世界中得到了幸福,你也絶對不會認同那份幸福的!我比誰都要清楚這個道理!就算你逃到了沒有人期待你的世界,也不意味著你到期待的過去會就此消失!來自心底那不聲的悲鳴會一直折磨你,讓你的痛苦更加無法忍耐,到最後在那個世界裡你也會到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