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事演變到這一步,雷納爾多仍然溫地向我笑道。
笑著說自己滿足了──就算你這麼說,難道我就能坦然接了嗎,不可能啊。就算你這麼說,難道我就可以表示就算是這種結局也無所謂了嗎,不可能啊。
「啊、啊啊、啊A啊啊⋯⋯、怎麼能這樣⋯⋯」
怎麼能就這樣滿足呢。
你們兩人是家人啊。
更多、更多的。
你們還應該有更多、更多、更多的話要說才對啊。
結果卻要以這樣的結局迎來死別?
就以那樣的會話收尾?
「你聽好。老朽已經滿足了。心中的牽掛已經沒──⋯⋯不,還有一個嗎。現在在『這裡』,還有一個跟老朽的孫一樣的,抱著與一樣的煩惱,孤獨地留在這個地方。⋯⋯是啊,現在仍然孤獨地留在『這裡』」
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即使是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雷納爾多還是這樣比起自己,更關心別人的事。
「事到如今,只有那丫頭還是老朽的⋯⋯、⋯⋯──」
明明沒有多時間了,雷納爾多卻言又止。
在擺出了有些困擾的表之後,他隔了一拍繼續道:
「──渦波。你不要管,趕快逃回地上去吧」
隔了一拍之後,他留下「逃到地上吧」的言。
「那、麼⋯⋯、別了⋯⋯」
接著,廓已經模糊不清的雷納爾多扭了扭頭、瞇細眼睛、向我們道別。
話音剛落,雷納爾多和貝兩人的就徹底化作了之粒子。
沒有『魔石』僅僅只有粒。
粒紛紛揚揚地升空中。
方才還留在這裡的魂就這樣遠去。
一直到那遙遠深邃的天空盡頭──為了點綴漆黑天空的星。
儘管我出手試圖抓住僅剩的些許粒,但它們卻像水流一樣從我的手邊淌走。看到這一幕,我明白了自己無力阻止他們的消失。
「消、消失了⋯⋯?不對、這是死了嗎⋯⋯?」
空握出的雙手,我將疑問紡話語。
他們兩人原本就是經由魔石獲得再生的存在。而現在他們就連魔石都沒有留下,化作了紛繁的粒子。
對這樣的終結我不清楚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才恰當。只是,這是一種比死還要可怕的結末,我不由這樣想。
雖然思緒混,但為了接現實,我重新開始確認現狀。
雖然雷納爾多的言只說了一半便改口,但其實不用他說完我也明白的。無論何時,雷納爾多都在擔心別人。「仍然孤一人」、這指的想必就是羅德。
他肯定是想說:羅德就拜託你了、的。
但是,之所以說了一半就改口。肯定是為了減輕我的負擔。
不僅是羅德,萊納和我又何嘗不是雷納爾多的牽掛呢。就算是兩個剛見面沒多久的頭小子,他也願意給予關懷。
領會了他的厚意,更加深了我對他的消失到的悲痛。
明明昨天我們還在一起洽談。明明約定好要一起回到地上⋯⋯、結果我卻失去了他。正因為我對魔法和迷宮姑且算是有所了解,所以我才明白。──他已經回不來了。
「a啊、啊啊、可惡⋯⋯⋯又是這樣⋯⋯」
我不回想起了最近的景,想起了海莉的姿態。
與帕林庫一同貫穿了彼此的心臟之後,那名迎接死亡時出的表。
我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喪失了重要的人,不由到雙無力,儘管差點跪倒,但我還是勉強忍耐住了。
如果技能『最深部之誓約者』還是技能『???』的話,搞不好它現在又要開始暴走了。襲向我的窒息就是如此強烈。
但是我堅持著站穩,並先前邁出了一步。
我已經跟以前不同了。
就算不使用技能,哪怕經歷了這種程度的離別,我也一樣可以繼續前進的。
「不許哭、不許絶⋯⋯!不許駐足不前⋯⋯!趕快朝地上前進⋯⋯!!」
我鼓舞自己道。
不能停下腳步。
必須盡快逃走。
我得帶上萊納,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地上才行。
快點──、快點朝地上進發。
現在我能做的只有迅速行而已。況且雷納爾多也留下了讓我「快逃」的言。為了實現這一點,我得盡快逃到地上,然後把艾德帶來──接著說服羅德,再想辦法跟諾斯菲談談,然後──然後⋯⋯──
「──・本・不・對・吧⋯⋯!」
不等我想完,裡便蹦出了這麼一句否定的話語。
一旦做出了否定,之後就停不下來了。我狠狠地用雙手砸向自己重新穩住的雙膝。
「我是蠢貨嗎!還沒明白嗎!那樣做本就不對啊!一味地逃跑有什麼意義!我應該做的本就不是逃跑啊!!」
難道我沒聽到貝剛才的嘶喊嗎?難道我沒有在的嘶喊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嗎!聽到那些話,難道我還打算擺出一無所知的樣子一了百了嗎──!?
在五十層從諾斯菲面前逃走,在殿又從羅德邊逃走!從千年前北方的人民的叱責中逃走、從貝的面前逃走、一路逃啊逃逃啊逃就知道逃!
──結果如何!
結・果・就・是・這・樣・啊!如果我沒有從貝面前逃走的話,雷納爾多還會以這樣的方式迎來結局嗎!?
只消一猜就知道,千年前的我肯定也逃走了。
肯定也是像這樣拋棄『這裡』不管一逃了之。
過去了一千年,我難道還要再來一遍嗎。
與『過去』做一樣的事能改變得了什麼。什麼都改變不了,只會失去更多罷了,看到剛才的那一幕我不是已經明白了嗎。
我越是逃越是逃,留下的債就越會被推卸給別人償還!要我閉上乖乖看著就好,不可能的吧!?從海莉的死中,難道我什麼教訓都沒學到嗎!?
什麼──「現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讓『佩艾希亞』變回原來的樣子,讓大家回到平穩的世界中去」──啊。
唯個頭的一。全是扯淡。這種話不過是給我的怠慢找藉口而已。
沒錯,我終於察覺到了。
「被託付了羅德的事的人是我・自・己・啊⋯⋯!艾德才是跟現在的『這裡』毫無關係的人才對不是嗎⋯⋯!!」
一開始雷納爾多拜託的就是我。
他沒有拜託艾德、拜託了我啊。
「不是別人(艾德)⋯⋯!這是我非做不可的事啊⋯⋯!應該與這『千年前的佩艾希亞』做一個了斷的人是我!是我自己啊!!」
──「把艾德帶過來」
這只是藉口,我不過是想逃回地上罷了。
讓艾德和羅德相見,然後就覺得自己做完了應該做的事,把剩下的問題推給別人理,這樣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說到底,我竟然還想把這個問題帶到地上去,這不是給同伴們添麻煩嗎?
──「我沒有千年前的記憶」
所以就覺得這裡的一切都跟自己沒關係了、這可能嗎?
無論是雷納爾多還是羅德,他們注視、談的對象不都是我嗎。
無論是『這裡』的人還是貝,都只追逐著我,都只詛咒著我不是嗎。
對他們來說,我有沒有千年前的記憶又能怎樣。他們一直都在全力向我傾訴不是嗎⋯⋯結果我卻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來。
那些全部都是與我自己相關的事。明明全都是我自己──!
「活在千年前的人是我、來到『這裡』的人也是我!在『這裡』與雷納爾多先生、與貝、與羅德、與諾斯菲相遇的也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既然如此,應當接『這裡』的『試練』的人也是我,不該是別的任何人!!」
確實,要接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罪過的咎責未免過於不講道理。
但是我早就明白的。無論是在原來的世界還是異世界都一樣。不管哪個世界,都是這樣充斥著不講理的事。
但是如果你從不講理的現實中逃走,那麼只會掉落到更加痛苦的現實中去。
我對此再清楚不過。
「就是這樣啊、就算逃掉了也什麼都沒有解決不是嗎⋯⋯!以・前肯定也・什・麼・都・沒・有・解・決⋯⋯!所以,『這裡』才會這樣⋯⋯!!」
如此單純的事實,我一開始應該就明白的才對。即使如此我也想要逃到地上,原因不過是我最初就或多或地察覺到了『這裡』的本質。『這裡』不僅僅是清算羅德的罪孽的地方,同時也是清算『始祖渦波』的罪孽的場所。
所以我才想要從這裡逃走。
啊啊,簡直就是個小孩子啊。我還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
從對自己不利的事中逃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這種想法實在是太稚了。
在雷納爾多為我凌的犧牲者之後,自己總算醒悟了。
「還・來・得・及。不,我要親自挽回。還遠遠沒有結束⋯⋯!請您看好了,雷納爾多先生。雖然過去無法改變,但我一定會改變未來給您看。我想、這肯定才是我真正的使命──!!」
我攥手中的魔力粒子發誓。
與原本就是活人的海莉不一樣,現在尚存一可能。如果是當下這極其特殊的環境的話,說不定做得到。
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雷納爾多和貝現在、應・該・還──
怎能容許自己再像與帕林庫戰鬥時一樣輕易屈服!
那樣不堪的模樣,我可不要再有第二次。
願也好自己也好同伴也好重要的人也好──,豈能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喪失!!
「基、基督⋯⋯?」
看到不停自問自答的我,萊納終於忍不住發出關切的聲音。
雖然很抱歉,不過你再等一下。
事到如此我已經沒有顧忌。
我現在就要在這裡使用那・個・魔・法。
什麼會給妹妹的增加負擔、什麼功率、什麼敵人還不在邊、這些藉口統統免了。
這原本就是一場沒有規矩和禮法的戰鬥,是熊孩子打架、而且對手還是比我更強的兩個熊孩子。
既然這樣,那我一開始就要把自己最強的魔法──不對,我要在戰・斗・開・始・之・前就使用自己最強的魔法!
「狀態、技能、『表示』──⋯⋯」
「狀態」
名字:相川渦波 HP 340/353 MP 623/1165-200 職業:探索者
級別25
力量14.01 力15.54 技巧20.77 速度25.87 賢能20.79 魔力45.23 素質6.21
『技能』
先天技能:劍3.79
後天技能:1.56 次元魔5.33+0.40 魔法戰鬥0.79
應3.56 指揮0.89 後衛技1.01
編織1.15 詐1.34 鍛冶1.00 神鐵鍛冶0.56
與在地上的時候相比,狀態中的素質數值下降,戰鬥方面的才能與技能都減了。
所以就沒辦法與守護者戰鬥?才怪了。這所謂的『表示』,說到底也只是過去的我打造的指標罷了。如果『表示』能夠萬能到決定個人所有的價值的話,那我現在哪裡還會變這樣。
重要的是『數值表現不出的數值』
既非『素質』也非『技能』的武,現在我已經備了。
給我把至今同自己戰鬥過的守護者們教導自己的東西回想起來⋯⋯⋯
「等、等一等,基督⋯⋯⋯你在說什麼、不對,你打算做什麼⋯⋯?」
看到我開始凝練的魔力,萊納一臉不安地發問道。
不過現在沒有時間跟萊納解釋。恐怕再過不久諾斯菲就會帶著羅德趕到這裡。我必須在們抵達之前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