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己本不可能有勝算。
但是艾德卻相信著自己。
他相信如果是自己的姐姐就什麼都做得到。
既如此,那麼作為姐姐的自己又怎能不去呢──!
「人家現在就去拯救大家!你在這稍等一會兒──!!」
所以才要如此吶喊。
所以才要前去挑戰。
如果這是英雄譚的話,那之後就是──凡胎在『風之理的盜竊者』面前本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自由之風統統殺絶。就這樣,在一時之間,那一帶得以暫時從南方手中解放出來──之類云云了吧,不過這也是假的。
其實自己在那裡死掉了啊。
其實是輸掉了。
人家並不強大。
以數量上千的士兵為對手,自己的力量遠遠不足。
縱然有在殊死戰──可結果還是被殺了。
雙臂被敵人斬斷,心臟被武捅碎,渾滿鏑矢,伴隨著大量的失,自己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呸,這個臭人,可真是難對付⋯⋯」
敵人往自己的上啐了一口罵道。
看到這裡,艾德終於再也忍不住,從草叢裡跳了出來。
「──支、『支配之王(Lord)』!!」
「居然還有啊⋯⋯還是個吵人的小鬼。是這個人的親族嗎?」
「姐姐大人,請站起來啊!!姐姐大人您不是王嗎!?您可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傳說中的『支配之王』不是嗎!?」
「搞什麼⋯⋯自己姐姐死了所以發瘋了嗎⋯⋯?」
「不對!沒有死!『支配之王(Lord)』是不會死的!因為跟我約好了啊!約好了要給我獎賞的!那個『支配之王(Lord)』是絶對不可能在約定實現之前死掉的!!」
「總之先給這個小鬼帶走好了。跟這個不樣子的人不一樣,這小鬼應該能當奴隷賣出去」
明明自己應該已經死了──可這番話卻切實地傳了人家的耳中。
橫倒在地的的雙耳,愣是捕捉到了這一番對話。
即使是在被強行擄走的時候,艾德也一直不停地將人家喚作『支配之王』──他那期待的聲音傳了自己的耳中。
所以,即使已死,只剩這一條魂,自己的卻開始。
──弟弟在相信著。
哪怕只有這一個原因,也足夠為人家向世界之理發起挑戰的理由。
為了回應弟弟的這份期待,就要讓魂超越於其極限。
為了讓這份虛榮和逞強化作真正的強大,縱使自己已經化作一死,也還是向世界的法則發出了懇求。
──拜託了。
心臟啊。你就是化作齏也無妨。
可是,只要一會兒就好,求你繼續跳。
如此懇求著,自己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所謂的『支配之王』啊。你就是並不存在也無妨。
可是,只要一會兒就好,請顯現你那傳說中的魔法之力。
如此懇求著,風便聽從了自己的驅使。
還有命啊。你就此而殞也無妨。
可是,只要一會兒就好──!
──為了拯救自己的弟弟,請你讓人家繼續戰鬥!!
經此誓言,自己便將理自世界中盜取手。
何其不幸,緹緹這名的確擁有這份才能。
沒錯。
何其不幸,自己沒能在『這裡』死去,結果為了『理的盜竊者』,並且作為『代價』還喪失了無比重要之。
「不必哭,艾德⋯⋯人家是不會敗給任何人的⋯⋯」
活著這的,自己發出了聲音。
聽到這番話,正要離開的士兵們紛紛回過頭。
所有人都大驚失。他們全都擺出一張仿彿遇到了活一般的表。
「此乃支配之王前。雜碎還不退下」
以熊熊燃燒的草原為背景,一名心臟被搗碎渾是的、上纏繞著一異常的風站了起來。
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們會出這種表也是理所當然。
看到士兵們稽的表,自己不由嗤笑一聲。
「怪、怪啊⋯⋯!這傢伙怎麼回事⋯⋯這傢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怎麼會、怎麼可能得了!!那可是穿了個啊!心臟都被穿了一個了!!」
「嗚哇啊啊啊、a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士兵們在半分狂的狀態下向『支配之王』發起了挑戰。
對此,人家輕而易舉地予以回擊。
一邊迎擊,一邊告訴弟──不,告訴自己的宰相當日與他許下的約定並非虛言。
就像在誦一般、許誓。
「──放心吧,宰相艾德啊。這『支配之王』定會守護好的。守護這為爺爺和所的村子」
對吼著揮舞武襲來的士兵,就用風刃以牙還牙。
隨即便是一陣雨腥風。
「──在此之上,為人家所的你也將由『支配之王』來守護」
一陣箭雨從遠方傾注而來。不過本不值一提,用風將箭雨掃盡之後,再回以風矢構的箭雨,將敵人的弓箭手盡數殺絶。
面對如此異常的景,敵人紛紛四散逃竄。
不過所有人都被來自後的風刃撕了碎片。
真可謂是與英雄譚中的一幕──凡胎在『風之理的盜竊者』面前本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自由之風統統斬盡殺絶──完全相符的景。
在這場充滿都合主義的逆轉戲碼的最後,人家這樣高喊道:
「人家──不,『孤』乃是支配這片大陸的翼人之王!繼承最悠久的魔的末裔,將此世上的一切納支配之下的王、『羅德(Lord)』!面對爾等草芥,孤絶無敗北之理!!」
就這樣,『支配之王(Lord)』的語開始了。
一個本來只是家家酒遊戲中的王最終為真正的王者的戰鬥就此開幕,而緹緹的時間則因為『詛咒』而停滯不前。
這就是被自己忘卻的孩時代的全部。
在這之後,一個虛偽的王讓一個陷絶境的國家死灰復燃。接著,從家家酒遊戲中胎而的小孩子在數十年的時間裡作為王者君臨於佩艾希亞,其惡果便是北方的崩壊。最後『支配之王(Lord)』被南方的諾斯菲所殺。但是因為『理的盜竊者』的詛咒,就連死都了奢,只能墮地底不得不再做整整一千年的王──而魂也由此瀕于死壊。
這就是人家的一切。
真真正正的一切。
總算是,想起來了⋯⋯
人家一直探尋的樂園,是那棟在烈火中化作灰燼的小屋。
人家一直求的家人,是爺爺和,還有艾德這三人。
人家之所以會為王,只是為了一個人──為了守護艾德。
是啊。
『樂園』並不是『佩艾希亞』
『家人』也不是『國民』。當然,也不是萊納和渦波。
『王』這一份也並非是為了『國家的和平』這種不得了的願。
『支配之王(Lord)』只是為了守護『現在』和『這裡』而誕生的。
只是為了一個與國家這種偉大的存在相去甚遠的、甚至有些不值一提的世界。
只是為了一片能讓兩個小孩子在一對老夫婦的呵護下盡奔跑的草原罷了。
孩時期的那片草原就是一切了啊──
──可是。
明明是如此微小的願,自己卻沒能同任何人傾訴,結果被上絶路,背負著無盡的負擔,逞強到最後。
會這樣一定是因為爺爺和的教誨的影響吧。明明自己擁有去拯救同胞的力量,但如果選擇對魔人見死不救的話,自己將來到了天國就沒有面去見爺爺和了。
結果就是這痛苦難耐的折磨。
然而,如果自己能好好地將心中的痛苦告知艾德的話,應該就可以避免那樣的結局了。自己最大的理解者一定不會是渦波,而是自己的弟弟。可是自己這個傻姐姐卻為了維護一份愚蠢的虛榮而沒能付諸實現。
一句話,哪怕就用一句話,向弟弟坦白說人家只是一個扮演『支配之王』的小孩子該多好。只需要那樣,自己就可以做回一個普通的孩子了。
但是卻沒能做到。
──所以,人家最為後悔的,就是自己沒能否定作為一個完無缺的王這件事。
啊啊,終於明白了⋯⋯
一直埋藏在人家心深的留⋯⋯
要說的話其實真的非常簡單。就只是一句話而已。
將來自其他所有人的期待全部否定,讓重新變得像那個時候一樣輕盈,在那之後──
──想・回・家。
想回到那個已經化作灰燼不復存在的家──到那個被艾德稱作比金幣還寶貴的『現在』和『這裡』去。
拋棄加諸於人家上的所有的期待,把這所有的一切統統放下,然後回到那裡。
這就是孤的──不,這就是緹緹這名真正的願。
啊啊,這就是為什麼即使在『這裡』玩耍了一千年也沒能得償所願的原因。
因為人家的留是──!
是回到那棵白櫻樹旁的人字形小屋裡去啊!
好想讓爺爺和用「緹緹」這個名字稱呼自己!
好想讓艾德自己「姐姐大人」而不是什麼『支配之王(Lord)』!
好想回到那片吹拂著清風的草原上──然後再一次,盡奔跑!!
沒錯,就是這樣!人家一直都好想回到那裡!
可是!
可是結果呢!!
自己迷失了方向,竟然掉進了這・種・地・方・來!!
『這裡』到底是哪裡!?
──再睜開雙眼。
映眼中的是位於六十六層裏側的空間。
同時也是將人家的一切展現而出的五十層的世界⋯⋯一個空空如也的地方。
抬頭一看既沒有青空也沒有白雲。
有的只是虛無。就只是一個與人世相去甚遠的空間。
只能用奈落之底、永恆的牢獄、現世的地獄來稱呼的世界。
哪裡有什麼艷和日,就連一束都沒有。
心好似沉溺於深邃無底的黑暗,除了悲傷之外什麼都覺不到。
當然,也沒有什麼自由之風的吹拂。
豈止如此,就連空氣都極其淡薄。淡得幾乎令人窒息。
所以在這裡,無論怎樣側耳傾聽,都不會有任何風聲流耳中。
能聽到的只有世界崩壊的悲鳴。只有絶命般的哀嚎一直在周圍回響。
這裡什麼都沒有。正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哪兒都去不了。
這份事實直令自己心寒。好冷。好涼。
不了,簡直要瘋掉了。好想吐。
一口一口的呼吸摻著引人作嘔的腥味。心臟怦咚怦咚的劇烈鼓幾乎令其脹裂。這味道、這聲音、全都讓人難以自。
啊啊,好噁心⋯⋯
『這裡』真的糟了⋯⋯
不斷迷茫不斷迷茫,拚命活到最後的結果,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方來⋯⋯
不對啊。
人家的目標,絶對不是這種地方。
而是草原啊。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是聲音。是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接著,『孤』搖了搖頭。
這・種・地・方!
就・到・這・種・地・方、就・到・這・種・地・方、就・到・這・種・地・方!!
「就・到・這・種・地・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
這道聲音,就好似心臟在被緩緩碾碎、就好像骨斷折,再也無法接合一樣、既是臨終的哀嚎,又是死後的咒怨。
──用一個詞來說,就是悲・鳴。
「嗚A啊啊啊啊、a啊啊AAAA、啊AAAA啊啊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AAAAAAAAA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AAAAAAAAAA啊啊AAAAAAAAAAAAAAAA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AAAAAAAAAAAAAAA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A A゛A゛AA A゛A゛A゛AAA A゛A゛AAA A゛A゛A゛A A゛A゛AA A゛A゛A゛AAAA A゛
────────────────────!!!!!!!!!」
積攢至今的悲鳴響徹迷宮。
那是淤積了整整一千一百一十一年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