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姓名。”

卡爾：“卡爾·D……德雷克。”說到姓氏時，青年像是噎住了，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

維克多從鏡片後了青年一眼：“怎麽說呢，‘德雷克’先生，你撒謊的技很差。”

卡爾保持沉默。他從出生起得到的教育就是誠實、英勇、謙卑，從來沒有過撒謊這種劣行的訓練。

船醫的注意力回到羊皮紙上，刷刷寫上兩筆，淡淡道：“不過，聽說你是個落魄騎士，沒有拿到贖金的希，你上帝還是亞裏士多德都無所謂。真是不幸，這艘船上我是唯三會寫字的人，另外兩個人一個是船長，一個是小混蛋……所以隻能由我來記錄你們這些俘虜的名字。年齡，出生地。”

卡爾：“……二十三，西班牙。”

維克多上下掃了青年一眼，往羊皮紙上寫：“發育良好，四肢勻稱，結實。”

卡爾讓他看得很難：“沒有贖金拿的，會怎樣？”

維克多漫不經心的答：“丟給埃及人收棉花，或者去新大陸種甘蔗，你這樣個頭的最好賣。”

卡爾滿臉怒容：“人類是上帝的最高傑作，竟讓你們當作牲口買賣！”

維克多笑：“傑作我同意，但是牲口的也是傑作，管、神經、、骨骼，構大差不多的。別這麽正經，在岸上，道貌岸然的先生們不一樣把人當牲口？瞧瞧你們這群騎士，十字軍東征殺了多異教徒啊？說實話吧，我們船長還算是非常仁慈的，別的穆斯林船抓到你們基督徒，直接喂鯊魚了。”

卡爾低頭沉思，現在不是重視榮譽的時候，好不容易找到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被賣到遠方。

“如果我要留在船上呢？”

“留在船上？”維克多一愣，接著笑了：“做奴工嗎？勸你別。”

卡爾堅持：“我強壯，劃槳、扯帆、洗甲板，什麽都能做。”

維克多嗤嗤笑起來：“不是說這個。騎士，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長得很英俊？船長的命令是不許強侮辱婦，可沒說不許強侮辱男人，每個人都要負責保護自己的屁。你這副相貌……”船醫表誇張的打量一番青年，此人雖然格不遜船長，可純潔正直的像個天使，更讓人有。

“手指的纜繩捆起來，你有熊一樣的力量又能怎樣？先說好，我可不給非正式船員提供治療裂的藥。”

卡爾臉青青白白，被船醫這番直白的話說得又是惱怒又是慚。心中突然想起尼克，臉更是一變。是個真正的子，那弱小巧的樣子，不是比自己的多嗎？這樣一艘全是骯髒男人的船，難道……

這一想，卡爾簡直把三魂六魄全嚇飛了，突地一下站起來，把凳子踢翻在地。

維克多被他嚇了一跳，一把抓起銀刀，才看見對方手還捆在背後。

“喂你幹什麽！實話實說而已，我已經把明路指給你了！”

卡爾聲音都抖了，語無倫次的急急問道：“那……他，那個很瘦小的隊長，他有沒有被……有沒有過傷？”

維克多皺眉：“尼克小混蛋？傷是經常……哦你是說下麵傷。”船醫擺擺手，“我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船長，也就猩猩這種生能把他倒。”

卡爾長籲了一口氣，靈魂歸竅。上帝保佑……

維克多謹慎的站遠了一點：“這麽關心他？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麵嗎？”

卡爾搖搖頭：“沒什麽，欽慕他武藝高強而已。”

維克多推推眼鏡，這種騎士神他無法理解。

“好吧，還有個方法。隊長級別的高級船員，是有資格帶一個仆人上船的。你被尼克打敗，算是他的戰俘。去問問他要不要你，仆人不算奴隸，表現好有可能為正式船員。有那個家夥罩著，不會有人敢你。”

做的仆人……那就是說，可以隨時跟在邊……

騎士麵前突然出現了一條大道。他生來就是的仆啊。

卡爾激的看著船醫：“謝謝，醫生，您是個高尚的人。”

維克多無奈歎氣：“再教你一句話吧，高尚這個詞在船上是罵人的。”

尼克心不好。

雖然幹掉了一個仇人，可這豬又讓想起以前那些事。無憂無慮的年，阿薩帶著在地中海北岸遊走行商，西班牙、法國、艮第、意大利，販賣各地特產，賺到錢就去吃好東西……一直到那個噩夢般的日子。

口的烙印又像火燒那麽疼。

回到海妖號上，尼克在自己房間裏悶頭睡了一下午才覺得好點，起來就覺得肚子。果然，這個世界上隻有白麵包是真實可信的。

尼克正打算去覓食，誰知開門就被一麵牆給堵了，教皇船上那個傻金一臉嚴肅的非要做仆人。仆人？尼克想起這個詞，就仿佛看到金子清水般嘩啦啦流了出去。仆人是有錢人才用的，有手有腳，要這玩意兒幹嘛？

“我不要工錢。”金目灼灼的說，“吃住在船上，隻要您承認是我的主人即可。我會為您洗打掃，遮擋烈日和暴雨，保護您的安全。”

“啊？保護我？”尼克懷疑自己聽錯。的本事需要保護？搖頭擺手拒絕了幾次，可這金倔的像頭犀牛，站在門口不走，非要強買強賣。尼克得實在不了了，隻能先答應問問船長。

這次行被罰，戰利品一概全無，如果有個免費的仆人做補償，好像也不錯……尼克想著，這家夥長得不錯，上了岸就把他賣掉，還能挽回一部分損失。抱著這樣的想法，敲響了船長室的橡木門。

海雷丁正在拚湊幾個俘虜的證詞。

金發青年不是船上本來的船員，在熱亞憑著武藝應征護衛，旅途中幾次試圖接近卡利圖斯主教……

他妮可。

海雷丁下，有趣的人，有趣的關係。

所以當尼克詢問能不能要個金仆人時，船長大人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獅子這種貓科，平時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但有時候好奇心非常強烈。

於是晚上高級船員在船長室用餐時，尼克隊長背後站了一個金閃閃的高大男仆。

“燉豌豆。”卡爾把一張雪白的餐巾鋪在尼克桌前，從公碗裏盛了一勺豌豆放進的盤子裏，眼神溫的快融化了。接著的詢問：“葡萄酒裏摻水嗎？這麽濃會喝醉的。”

從大副到導航員，集惡寒。

尼克恍若不聞，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連男人也輕鬆搞定，尼克隊長，果然純爺們！

就在尼克打著小九九盤算卡爾能值多錢時，海妖號並沒有向南返回總部阿爾及爾，而是一路向西，一直駛到伊比利亞半島的瓦倫西亞。換了西班牙的金紅三條旗，海雷丁把船掛上漁網藏在一個蔽的天然港口，帶了一百多個衝鋒隊親隨準備登陸。

尼克不喜歡西班牙，本來不想跟著去，但“違抗船長的命令=挨鞭子”，隻能背上鐮刀準備下船。卡爾倒是很高興，他覺得離這艘船越遠，對尼克“純潔的心靈”越有益。

“金，你在幹什麽？”

卡爾神一振，這個聲音是屬於的，像泉水一般清冽妙，總是這麽直白幹脆，而且還含著某種……危險？

還沒轉過，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就撲到背上來。尼克個子比卡爾矮多了，隻能騎在他腰上，狠狠掐他脖子：“你是不是要老子的金子！！”

“什麽金子？”騎士迷茫狀，他隻是在收拾尼克的床鋪，沒看到什麽啊？而且這姿勢……

“還敢撒謊！你臉都紅了！”尼克兩纏在卡爾腰上，理所當然的指責。不是東西，有必要臉紅嗎？

“我、我……您先下來！”人在背，卡爾一張俊臉火燒般熱了起來，又不敢唐突去拉扯，正糾結間，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衝鋒隊下屬探進頭來喊：

“隊長！船長說讓您……”

手下看到兩個人纏鬥在一起的激烈一幕，登時收了聲，趕把門關上。

“咳，打攪了，您繼續、您繼續！”

可憐卡爾窘迫到快昏倒了，趕把尼克扯下來輕輕放在地上：

“向上帝發誓，我沒有看到您的金子！”

“那幹嘛老子的床！”尼克不依不饒。

“換床單。還有，請您不要用這樣魯的詞匯好嗎？作為一個淑……咳，有教養的……”

卡爾簡直痛心疾首，好端端一位閨秀，就讓那個強盜頭子帶壞了。

尼克也不理他，衝到床邊拉開雪白的床單，下麵鋪著一層金燦燦的鬆稻草。三下五除二撥開稻草，幾個裝滿金幣的錢袋了出來。

仔細檢查一遍，尼克才確定一個沒。平白冤枉了好人，雖然是自己的仆人，可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訕訕的跟卡爾道歉：“對不起，你生氣了嗎？”

卡爾整理了一下散的襯衫，努力下臉上過多的：“我不會生氣的。”

想這些年來，年的自己流浪打拚，對錢看的重也是很正常的。卡爾心疼，要是他早一日找到……

尼克抓抓腦袋：“那……晚上我請你吃飯。他們說特裏奧做得熏很好吃，我去給你要一塊。還是想要朗姆酒？”

卡爾微笑：“什麽都不要，主人，隻要你高興。還有，睡在金子上不覺得很硌嗎？”

傳說有一位公主，睡在十二層床墊上，下麵有一粒豌豆……

尼克搖搖頭，表幸福至極：“舒服極了，睡在錢上怎麽會難？！啊，剛剛是不是有人說船長我啊？”接著踢踢踏踏跑出門去，把沮喪的金尋回犬丟在屋裏。

“尼克，很嘛。”

海雷丁頭上包了土耳其式頭巾，披著白披風，坐在哪裏笑瞇瞇地瞧著。

“哦，是啊。”

睡在金子上能不嗎？尼克呆呆看著海雷丁，船長沒別的不好，就是喜歡換裝。一會兒穿穆斯林，一會兒穿基督徒，一會兒又是阿拉伯長袍，換來換去樂此不疲。好在他穿什麽都好看，也不算折磨下屬眼睛。

“有事嗎船長？剛剛不是說拿好武就下船。”

“哦，計劃有變，我們要穿爾人的服上岸。”船長大人繼續笑瞇瞇，舉起一條長長的白布，朝尼克招手：“過來，小東西，我幫你包頭巾。”

尼克確實沒穿過這個，心想船長真是好BOSS，連裝都管到家的。於是毫無防備的走過去。

“哎！疼啊！！”

“都是這樣弄的，不包一點會掉下來。”

“嗚……船長，你手好重！”

“別喊，讓你弟兄們聽到了怎麽想？有怕疼的爺們嗎？”

“勒死我了>_<>

尼克給頭巾勒的眼淚汪汪，船長大人始終笑瞇瞇的，一圈一圈，極有耐心的纏起來。

小東西，以後不可以這麽過分呀。

一百多個兇神惡煞的漢子穿戴了頭巾長袍，手拿大刀火槍走在西班牙的國土上，煞是嚇人。

伊比利亞半島上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鬥爭此起彼伏幾百年，現如今伊斯蘭教雖然落下風，但欺怕，兇悍的穆斯林海盜是絕沒人敢招惹的。

尼克矮小的高穿了這長服，更加顯得像個跟班了。然而跟在海雷丁後最近的位置，沒有一個人敢於超過衝鋒隊長。

“船長，我們來這裏幹嘛？”

“我收到了西班牙爾長老的求救信，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呢。”

爾人是北非穆斯林在伊比利亞半島的別稱，八百年前他們帶著中東先進的科學技來到這裏，給中世紀黑暗的歐洲帶來了曙。但八百年後，基督教國家的興起卻讓爾人變了最歧視的階層。被驅逐、被迫，穆斯林們像猶太人一樣，被迫在離開西班牙和皈依基督教中選擇。

“船長，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從事慈善事業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