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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他鄉家鄉酒鄉心鄉

劉羨過手,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崔東山遞過去畫軸,卻不松手,“會不會打草驚蛇?”

劉羨嗤笑道:“崔老弟這話說得不對,親眼瞧見了蛇,哪來的打草驚蛇,打蛇驚草?別磨蹭了,趕松手,先給一,打不打得中七寸,等老子打了再說。”

“劉大哥,境界份一高,膽識氣魄就愈發了不得,不愧是當宗主的人了,老霸氣了!”

“自家兄弟,拍馬屁,崔宗主給本宗主閃一邊去。”

崔東山立即雙腳并攏,一個橫向蹦跳,“小弟得令!”

劉羨轉頭向顧璨,低嗓音說道:“鼻涕蟲,如果陳平安來阻攔,你記得幫忙擋下,勸他別多管閑事……”

顧璨已經說道:“他沒來,只是瞥了這邊一眼,就帶著于玄散步去山頂了。”

劉羨痛心疾首,直接開罵了,“沒良心的東西!”

崔東山怒道:“咱倆都是當宗主的人,平起平坐的,劉大哥,你要是這麼說,老弟我可就不樂意了啊!”

劉羨抖開畫卷,讓其懸空,再大手一揮,示意崔東山一邊涼快去。

大白鵝又是一個橫向蹦跳。

劉羨只是看了一眼畫像修士,便開始收斂心神,閉眼如打瞌睡。

崔東山不敢打攪劉羨的這場……夢中問劍,只是咧而笑,直勾勾向顧璨。

顧璨報以禮節微笑。

崔東山以心聲說道:“說實話,別人對你觀如何不清楚,至我跟裴錢都不討厭你。”

顧璨點頭笑道:“好說。”

崔東山手道:“既然你也不討厭我,相互間都瞧著順眼,那不如咱倆……”

顧璨直截了當說道:“沒門。”

崔東山瞪眼道:“好歹聽聽看我說什麼再拒絕啊。”

顧璨說道:“若是外人,我自會在門外陪外人多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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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豎起大拇指,贊嘆道:“這話說得漂亮!”

顧璨猶豫了一下,與這個眉心有痣的白年作揖致謝,卻沒有說一個字。

崔東山笑容燦爛,作揖還了一禮。

他們都是頂聰明的人,又都是陳平安最親近的人,那就盡在不言中。

陳平安帶著于玄,走到了集靈峰的山巔,昔年山神廟稍作修繕,就了一座殿閣模樣的古樸建筑,不過暫時沒有懸掛任何匾額。

順著老真人的視線,陳平安笑道:“本來想好了匾額名字,就兩個字,從右到左看,就是觀道,從左到右讀,就是道觀。”

于玄眼睛一亮,好想法!好像整座浩然天下,山頭仙府都無此匾額?

陳平安見機不妙,只好說道:“事先說好,前輩可別竊取晚輩的想法啊。”

于玄思量片刻,笑道:“剽竊肯定不會,我沒那厚臉皮,買,與你買如何?借與你的那五百顆金銅錢,不收任何利息?”

陳平安只是搖頭,“不。”

于玄嘆息一聲,只得悻悻然作罷。陳平安是儒家弟子,不好在山頂懸掛這二字匾額,畢竟會整得跟一位授箓道士似的,可自己桃符山填金峰拿來用,豈不是正好?!

陳平安等了等,不曾想老真人半點堅持己見的架勢都沒有,哪有買賣才開始談就黃了的道理,于是陳平安就開始迂回一二,“前輩,價格一事,其實是好商量的。”

“免談。老夫又不是個傻子,難不花五百顆金銅錢,就只是買兩個字?柳道醇這種嫌錢多的冤大頭,畢竟罕見。”

于玄笑著擺擺手,沉默許久,輕聲道:“陳山主,打鐵還需自,做事最怕有心無力。”

陳平安說道:“晚輩已經在閉關了。”

于玄又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兩次閉關破境失敗,可不是什麼小事啊,陳山主一定要謀而后,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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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嗯了一聲。

突然間回過神,老真人問道:“什麼?你已經在閉關了?!”

陳平安笑道:“不敢瞞騙前輩。”

于玄也顧不得什麼山上忌諱了,忙不迭好奇追問道:“你得說清楚,是手頭寬裕了,在老夫來之前,就已經湊齊了一千五百顆金銅錢,開始煉劍?還是……一般意義上的閉關?”

陳平安坦誠答道:“不是煉劍,而是閉關。”

于玄一跺腳,滿臉無奈道:“好小子!這就已經于閉關境地了?這要是出了丁點兒紕,老秀才不得罵我半死啊!”

陳平安無奈道:“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猜得到于前輩會走這趟落魄山。”

于玄深呼吸一口氣,屏氣凝神,重重一跺腳,攤手再掐訣道:“預祝此地山主,閉關順風順水。”

片刻之后,于玄竟是愣了愣,“陳平安,你這閉關,是不是過于玄乎了點?能不能說道說道?我可以隔絕天地,私底下聊。”

陳平安笑道:“若是功了,再請前輩喝酒,現在就不談了。”

于玄點頭道:“也好,也好!”

當下老真人恨不得有什麼吉言吉語都竹筒倒豆子一并說了。

陳平安單手撐在白玉欄桿上,笑問道:“于前輩,我可就隨意些了。”

于玄率先坐在欄桿上,“都隨意。”

陳平安翻落座,取出一枚朱紅酒葫蘆,問道:“老真人,可知浩然九洲眾多仙府,當下有沒有那種愿意出售的斬龍臺,大小無所謂,有就行。只要肯賣,盡管開價。”

于玄搖頭道:“這玩意兒,可買不著。兜兜轉轉,一經現世,幾乎都被大宗門壟斷了,哪怕不是劍道宗門,都得當傳家寶小心藏好,用不著,過過眼癮也好。”

陳平安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桿,聽到山上人緣極好的老真人都是這麼說,就徹底沒有那個撿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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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玄說道:“回頭我跟幾個山上朋友打聲招呼,幫忙看看蠻荒天下有沒有這種好東西。”

陳平安喝了一口大酒,道了一聲謝,又仰頭灌了一口酒,笑道:“以前在家鄉這邊,倒不是那麼稀罕。就是我那會兒不識貨,稍微有點錢,就拿來買山頭了。年無知,眼窩子淺,總覺得不長腳的件,田啊地啊宅子屋舍什麼的,最安穩。”

于玄以心聲笑道:“只有一事,萬分好奇。”

陳平安問道:“老真人是好奇當年小鎮氣運流轉的規矩所在?”

于玄捻須點頭,“可不是。”

陳平安說道:“我曾經在城頭問過崔師兄,后來還問過陸沉,是差不多的答案,都說因為不清楚最本的那幾條脈絡,所以就無從推演追求真相了。”

于玄微笑道:“不這樣,青天君如何借霧生花,瞞天過海。”

陳平安笑出聲,收起那枚當酒壺的養劍葫,手腕一擰,多出旱煙桿,作嫻,很快就開始吞云吐霧。

于玄訝異道:“好這一口?”

陳平安笑道:“跟喝酒一樣,久而久之,習慣自然。”

陳平安那兩把本命飛劍,籠中雀的煉劍之法,很簡單,又很難,就是“吃”斬龍石,這也能算是什麼“捷徑”?

斬龍石一,比金銅錢還要稀罕,當真是劍修用掉一點就一點的,都別說什麼有價無市了,直接就是無價。

小鎮當地百姓俗稱龍脊山,就儲藏著一大片斬龍臺,但是大驪戶部記錄卻是甲六山,在大驪宋氏歷史上,在春徽年間將其封

遠古天庭兩座行刑臺之一的斬龍臺,被某位登天劍修一劍斬碎,散落人間,其中最大的兩座“山崖”,分別位于后來的寶瓶洲和劍氣長城,前者便是大驪命名為甲六山、又被呂喦稱之為古名真、天鼻等的龍脊山那片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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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脊山那片斬龍崖,當年按照三方約定,最早是被風雪廟和真武山雙方對半分,大驪宋氏可以幫忙封山和開采,后來大驪王朝臨時變卦,讓開宗立派的首席供奉阮邛分了一杯羹,因為龍泉劍宗所占比例不大,再加上阮邛的份、口碑擺在那里,尤其風雪廟還是阮邛的娘家人,何況當年國師崔瀺親自走了趟真武山,所以真武山那邊,哪怕有些不愿,也只能認命了。不過最快用完斬龍臺份額的,卻是風雪廟,這麼多年以來,只是派遣兩位上了歲數的劍修在那邊結茅修行,象征看守山頭而已。

之后就是阮邛那一份,也隨其后,“不翼而飛”了。

但是風雪廟那位貌若稚的兵家祖師,得了一道遠古劍,關鍵是劍奇高,門檻卻不高,地仙劍修就可修行這條劍脈。

而阮邛也得到了一門失傳萬年之久的鑄劍

劉羨返鄉之后,就常去那邊晃,說是巡視自家那片山頭地界,眼神瞄來瞄去的,卻是真武山那邊的石崖,故而次數多了,就防賊一般防著劉羨,每次進山,真武山都會有修士跟隨這位龍泉劍宗的宗主高徒。

所以陳平安這次返鄉,就沒對那座龍脊山任何心思,哪怕前不久還當了大驪新任國師,對于真武山那邊僅剩斬龍臺,想都不去想,提更不會提。

當年在劍氣長城的城頭,陳平安陸續結丹、元嬰和玉璞,飛劍數量連臺階,十萬,二十萬,四十萬。

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陳平安提升境界,再就是“吃”金銅錢,這條捷徑,相對于吃斬龍石,相對,就真的只是相對容易些。

煉化一千五百顆金銅錢,融那條已有雛形的長河,大致估算,一把井口月可以分化的飛劍數目,保守估計,有希達到八十萬,如果再樂觀一點,說不定可以多達百萬把。

但是這種煉劍,是極其穩當的,可是陳平安此次閉關,卻是讓他如同重返避暑行宮的殫竭慮,每個細節都要反復權衡,一步都不敢踏錯!

于玄難得如此猶豫再三,一揮袖子造就出一座符箓大陣,“實在是心,閉關一事,你小子與我說個大概即可,說說看,如你這般的閉關法子,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了,依舊是聞所未聞。哪有真在外逛就能閉關的修道之人,關鍵還是地仙躋玉璞這個大門檻,記得我當年閉關,都不敢如此托大。何況你先前還失敗了兩次?”

陳平安只得說了個大概,“北斗注死,亦可延壽,契合道人心死才可活來之意。于是我在真之外,設置了九個符箓分,七顯二,全部放在寶瓶洲半山腰之下。至于我這真,化名陳跡,在一鄉野之地,當個開館蒙學的教書先生。”

于玄靜待下文,結果這小子竟然止住話頭了,“沒啦?”

陳平安無奈道:“前輩自己讓晚輩說個大概。”

于玄學那老秀才唉了一聲,手抓住陳平安的胳膊,“這也太敷衍了事,陳平安,稍微詳細一點,給說道說道。”

這就求道心切!

與境界高低無關。

陳平安緩緩說道:“我家先生有‘天’一說,禮記亦有喜、怒、哀、懼、、惡、的七之說。七顯分,分別對應七,二,分別負責撒網和收網,其中純粹武夫,就是將一口純粹真氣‘顯化’,盡可能趨于在自小天地‘道化’,收束心念,與佛家的止念,道家的心齋,都沾點邊,另外一,是練氣士,反其道行之,任由念頭生發,越多越好,息息不停,打個比方,就是如花開遍野,靈來自陸沉的大宗師篇,那句‘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不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其實也曾參考過佛家六說,結果發現這條路行不通,至于為何,涉及自家修行的大道本,就不說了。至于那位雜家祖師爺之一,書寫的貴生篇,先前我在雪峰道場,有過一番推演,好像不足以擔任……船錨,又放棄了。最終還是選擇了五毒說,在這其中,按照佛門說法,我就是又故意梁上架梁,頭上放頭了,屬于自討苦吃,故意給自己增添關隘的高度,過心關的難度。簡單來說,就是要以心境作戰場,用心魔殺心魔,殺賊如麻,筑造京觀,不過堆積山的累累白骨,都是自己而已。心魔可怕,到底有多可怕,我倒想見識見識。山上皆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要看看,到底能高到何等地步。所以真就閑下來了,才能跟前輩聊這些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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