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湯圓小說 武俠仙俠 劍來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那窩螞蟻皆同姓

《劍來》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那窩螞蟻皆同姓

馬氏今日有難,懇請薛氏朝廷庇護,幫助馬氏渡過難關,事之后,永嘉縣馬氏必有重謝。

皇帝的想法再簡單再簡單不過了,仙俗即云壤,這種涉及個人仇怨的神仙打架,薛氏只需、或者說是必須作壁上觀。

至于事后真武山那邊,準確說來,是那馬苦玄問責,總不能拿他們薛氏撒氣吧?

馬苦玄行事再跋扈,總不能繞過大驪王朝和觀湖書院吧?

所以皇帝薛逄方才只是請來國師詢問一事,朝廷這邊,需不需要調軍和五城兵馬司兵,集合永嘉縣,做做樣子?

國師說不用,弄不好,只會弄巧拙。

言下之意,不如裝傻,只當本沒有收到這封飛劍傳信。

皇帝小心翼翼說道:“國師,馬氏畢竟是撐起國本的棟梁所在啊。”

沒了馬氏,牽扯太大,難免傷筋骨。

皇后娘娘視線低斂,以青蔥手指輕輕撥弄一塊彩齋戒牌,看似隨口說道:“那位陳山主何等英豪,此次前來,若真是報仇雪恨,那也是他們山上的私事,陳山主總不至于一并帶走玉宣國境的馬氏產業吧。”

關于遍地開花、生日興隆一般的馬氏產業,明里暗里,宮是有一份檔賬本的,厚厚一大本、將近百余頁冊子呢。

反正是眼饞很久了。

要死就死得干凈些,人都沒了,死絕了才好,馬氏產業自然就可以被收繳國庫。

省得被那馬氏坐大,在玉宣國固,尾大不掉。皇后娘娘怕就怕馬氏子弟,哪天就了駙馬爺,又或者哪個姓馬的子,再過個十來年的景,子以后就進了宮,就得喊一聲婆婆了。

薛逄問道:“國師,翠殿那邊如何置?我們是晾著不管?任由對方逛過再走?”

Advertisement

老人眉宇間憂愁不已,站起,“陛下,我過去瞧瞧,看看能否認出是哪條過江龍,只要對方份確定,上五境都不用怵他。”

“得與陛下事先說好,萬一到個不按常理說話做事的主兒,我會量力而行,勸得是最好,談不攏的,我打得過,就趕人,肯定打不過的,我就幫忙關了門,就算對方在里邊坐陛下的龍椅,甚至是在上邊拉屎撒尿,也隨他去了。反正關了門,誰也瞧不見他在里邊鬧騰什麼。”

皇帝薛逄笑著點頭,“國師無需急迫行事,盡量莫要起了爭執,傷了和氣,陪著他多聊幾句也無妨,朕這就讓膳房那邊備好瓜果點心,只要你們聊得還行,可以馬上端去翠殿。”

其實也就只是覺得棘手,對方如此犯,確實有損國,讓朝廷丟了些面,如何驚懼或是恐慌,倒是算不上。

要說擱在三四十年之前,小國君主,突然聽說有個份不明的練氣士,就在自家皇宮主殿杵著,哪能有這份鎮定。

若是細究源,約莫還是玉宣國薛氏作為大驪王朝的藩屬國,是不太怕這種“意外”的。

別說山澤野修的膽子都被大驪王朝敲得稀碎了,就是那些譜牒仙師,武學宗師,又如何?

等到國師離開屋子,去往那座翠殿,皇帝瞇眼笑道:“這些個修道神仙。”

皇后娘娘捧著炭籠,懶洋洋道:“誰說不是呢。”

裴錢來到京師城隍廟大門口,沿街都是香燭鋪子,因為是大雨如注的時分,再加上今日是清明節,本來香火鼎盛的城隍廟,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把油紙傘在緩緩移,裴錢扶了扶頭上竹編斗笠,手持行山杖,緩緩走過山門牌坊,了第二道儀門,一路所見,匾額多是藍底金字,整彩偏暗,與山水神靈府邸宮闕是別樣風格,同樣被山上視為山水場,實則城隍廟冥與山水神靈還是有不同的職責分工。

Advertisement

主殿供奉城隍爺的神主坐像,左首為文判,右首為武判,城隍一眾吏鬼差,依次排開,儀仗森嚴,負責鑒察間世人善惡,剪除境作祟兇逆,領治各路亡魂。只是因為舊文判洪鐘毓已經轉任別地,所以這尊金神像暫時蓋上了一塊大紅布,等到新任文判上任,就會更換一尊神主雕像。

歸功于自家師門里邊,有大白鵝這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幾乎問什麼都能回答上來的小師兄,再加上裴錢曾經獨自游歷浩然數洲山河,故而裴錢如今對各種“古怪神異”的歷史淵源、風土掌故,可謂見多識廣,按照崔東山的解釋,各級城隍,職責還是以“接引”為主。

不愧是自稱去過酆都的。

世俗王朝戶部儲藏的魚鱗黃冊,詳細記錄一國田地、百姓戶籍。而城隍廟就負責詳細記載間一切有靈眾生的功過得失。

裴錢來到京師城隍廟的主殿外,先前在門外街上請了香燭,對主殿諸位冥拜了三拜,禮敬天地四方。

等到裴錢燒香禮敬完畢,一位子姿容的日游神,材修長,紗帽寬袍,雖是子,卻氣象雄闊,腰懸木牌“日巡”,騎乘一匹通紅火馬,負責白晝帶隊巡游京城地界,察覺到城隍廟的異樣,職責所在,立即趕來此地,翻下馬后,那匹火馬形憑空消散,化作一火焰融木牌當中,肅穆問道:“來者何人?”

裴錢自報名號,“晚輩裴錢,見過京師日游神,我的譜牒落定在大驪王朝州境的落魄山,叨擾了。”

日游神說出“稍等”二字,掏出一本青綠的玉冊,從玉冊中“勾”出一連串金黃兩文字,都是有據可查的容。

Advertisement

裴錢在山上的金玉譜牒,確是落魄山霽峰祖師堂,黃冊戶籍則是落在大驪州龍泉郡槐黃縣。

間通關文牒可以作偽,但是瞞不過一座明鏡高懸的城隍廟。

日游神猶豫了一下,笑道:“裴先生,你的生辰八字,家鄉籍貫,都對不上。多問一句,是大驪槐黃縣戶房那邊記錄有誤?”

雖說幽明殊途,日游神為城隍廟子神,隸屬于冥府正統敕封的佐就像有品級的朝廷命,并非一般濁流份的衙役胥吏,所以完全沒有必要與一位間武夫如何客套,只是裴錢一來是落魄山陳劍仙的開山弟子,再者還是城隍廟某份檔案上邊的“紅人”,簡而言之,裴錢不管在浩然九洲何地,只要路過各級城隍廟,哪怕是偏遠小國的府縣城隍,勘驗過份,都會對裴錢禮敬幾分。

裴錢笑著解釋道:“我出桐葉洲藕花福地,只是早就記不得自己的生辰八字了,后來跟著師父到了槐黃縣,在戶房那邊就隨便寫了一份檔案。”

日游神笑著點頭,“不打,無礙神算乘除。”

再問道:“裴宗師,想不想弄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

裴錢搖頭道:“好意心領,不必了。”

在槐黃縣衙戶房那邊錄檔的出生月日,都是以第一次認識師父的月、日來定的。習武之人講究拜師如投胎嘛,好的,不用改。

這尊日游神與裴錢作了一番簡明扼要的自我介紹,原來秦負暄。

也曾是玉宣國歷史上一位極負盛名的將軍。

秦負暄問道:“裴先生此次造訪京師城隍廟,可是有事?”

裴錢赧道:“我可當不起‘裴先生’的稱呼,秦日巡只需喊我名字就好了。”

秦負暄笑而不語,靜待下文。

Advertisement

裴錢說道:“只是路過此地,走走看看。”

秦負暄笑著點頭,告辭離去。

裴錢看了眼主殿的城隍爺坐像,還有一旁的武判彩繪塑像。

哪怕是國力孱弱的藩屬小國,京師城隍廟至也會設置十二司,像大驪王朝的京城和陪都,兩座都城隍廟,就各有卅六司之多。

而作為天下城隍之首的那座城隍廟,位于中土神洲的靈芝王朝,衙署機構多達六十二司。

城隍爺周方隅,神位與中土五岳和四海水君相同。這尊周城隍的麾下四位主神將,分別姓甘、柳、范、謝。

裴錢當年曾經游歷過這座城隍廟,事實上,還與那位周城隍和范將軍,有過一面之緣。

當然不是今天這種“間活人抬頭仰視神主”的況,雙方聊過天的。只是這種事,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

在那馬府當了多年廚娘的于磬,再不敢繼續登山,慢慢退回山腳,再沿著那條長河找到那個自稱是來自蠻荒天下的蕭形。

作為修道有的山上練氣士,并不是害怕那些長劍懸尸的場景,只是畏懼這幅畫面背后藏的深意。

擔心自己一步踏錯,就會淪為其中一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這麼擺著。

于磬停下腳步,沉默許久,向對岸那個連妖族真名都說出口的蠻荒修,“敢問蕭姑娘,這里是哪里?”

蕭形蹲在河邊,掬水洗臉,再拍了拍臉頰,反問道:“知不知道自己置何地,還重要嗎?”

于磬說道:“你若是不說,我就走了。”

蕭形瞬間失態,出手,好似溺水之人要抓住救命稻草,祈求對岸的貌婦人別走,千萬別走,陪幾句。

于磬看著那個失魂落魄的蠻荒修,幽幽嘆息一聲,今日對岸子之境況,會不會就是明日自境?

問道:“請教蕭道友,你是如何保持一顆道心不崩潰的?”

大概是珍惜每一個跟人談的機會,蕭形總是喜歡先扯一大篇題外話再步正題。

自稱雖只是一粒心神,卻也可以觀想出完整的魂魄,與真人無異了。世間魂游與夢游,雖有異曲同工之妙,本質上到底不同,蕭形現在就是留下一魄寄居真的守宅之法。管用,但只是暫時的。已經先后用上了十數種蠻荒法,才勉強維持住一顆道心不至于失守。

于磬好奇問道:“坐在山路臺階那邊的年輕道士,是什麼份?是陳平安出竅遠游的神,還是一副?為何是如此模樣?有講究?”

蕭形驀然笑臉,如有一種大仇得報的酣暢快意,就是這讓致容貌,瞧著有點畸形和扭曲,“都不是,他這輩子是不會再有神了,為圣人嫡傳,卻注定溫養不出半個本命字,可憐,可憐極了。至于那位……道士模樣的存在,是……任公子。”

于磬故意略去那些無法確定真假的幕,只是最后一句,讓聽得不著頭腦,“什麼?”

蕭形歪著腦袋,笑問道:“連我這蠻荒畜生,都曉得浩然有詩篇‘誰似任公子,云中騎碧驢’一語,膾炙人口,你是浩然地仙,都沒聽說過?”

視線盡頭,不知幾百幾千里外,白云如海,依舊可以清晰見有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不穿靴子,腳盤,騎在一頭碧綠驢上邊,手持一魚線的竹竿,一個遠遠拋竿,線在高一閃,魚鉤便墜地上的綠長河中,剎那間在水中掀起巨大波浪,翻涌如雪,水花激雷聲滾滾。

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年輕道士笑著朝們擺擺手,豎起一中指在邊,約莫是示意兩位姑娘別聲張,驚嚇走了即將咬鉤的魚兒。

蕭形冷不丁問道:“你是劍修?”

于磬笑道:“怎麼可能,劍修多稀罕。”

若是金貴的劍修,就不至于在馬府了。

劍修在哪里不是個香餑餑?

蕭形目不轉睛盯著對岸的婦人,神采奕奕,絮叨道:“在這里,只要你想,就可以是啊,既然咱們以道友相稱,又確是共患難,我可以幫忙。”

“你想要幾把本命飛劍?都是好商量的。”

“不過我只負責打草稿,就像打造出一個很略的泥胚,想要真正活靈活現,還得是他這位總閱親自來……敲定和命名,賦予一種名正言順的真實。”

言語之間,蕭形邊便多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彩繪泥人“于磬”,只是后者暫時閉目狀,仿佛只是差了一手畫龍點睛。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