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于磬,容貌之艷,態度之端莊,猶勝真實婦人幾分。
蕭形圍繞著那個贗品于磬,為陸續增添發釵、挑花等飾品,同時在那脯和部指指點點,還會輕輕幾下,“道友的段,真是好生養,臉頰需要涂抹額黃腮紅嗎,還是覺得不施脂以淡雅取勝?這兒,還有這兒,想要更大些、更滿些,還是一直覺得累贅了點,想要清減幾分?對了,道友愿意有幾把飛劍,每把飛劍的形制、神通如何,都想好了嗎?”
山上描眉客,小說家有座白紙福地,兩者疊加在一起,便有種種奇思妙想和諸多奇詭景象。
于磬問道:“這座天地,都是你一點一點推敲細節,耗費心力營建而?”
蕭形嗤笑道:“哪敢貪功,不到百一。”
“實不相瞞,你此刻所見到的所謂無垠天地,只是十余幻象畫卷之一,被他標注為……行亭六,而我知道的總計二十余小天地,能夠占據多大的比例,我就抓瞎了。他沒有給我更多打開卷軸的權柄,只是遠遠瞥過幾眼。就像一大群……夏夜草叢間的螢火蟲,亮點點,忽明忽暗。”
“我雖然恨不得將那陳平安剝皮筋,食其飲其,析骸以爨,但是不得不承認,撇開仇怨,若只是道上相逢,就憑他這份手段,讓我跪地磕頭,認他當個祖師爺,肯定心甘如怡。”
聽到這里,于磬譏諷道:“道友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形微笑道:“既然你我注定在此間長相廝守,藏掖個什麼呢?”
那位被蕭形稱呼為“任公子”的年輕道人,收了魚竿,隨手丟在白云堆中,道士一步地來到于磬邊,并肩而行,稱贊道:“于道友好眼,這麼快就瞧出這條長河的真相了。蕭道友就差了好些道行和眼界。”
年輕道士前用金線懸著一只紅皮葫蘆,背后領斜著一桃枝,微笑道:“山修道之士,不必諱談。”
“神仙本從凡人來,只因凡心不堅牢。俗子口舌之,丑妍媸之障,名利榮辱是枷鎖,紅塵即牢籠,生死幽明又是一道牢關,只要有了得失心,關關相接如重山,一山放過萬山攔。”
“皆言遠親不如近鄰,敢問于道友的真實姓氏。”
聽到這里,于磬終于開口道:“道長猜錯了,我不姓陸,復姓公孫。”
道士笑問道:“公孫道友與西山劍一脈,可有師承淵源?”
于磬神復雜道:“我確曾是洗冤人之一,卻不是西山劍一脈,后來犯,就被驅逐了。若青萍,隨波逐流,才被真武山馬苦玄招徠,與他有一場甲子之約。”
但是馬苦玄那會兒可沒說自家馬氏的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說有個同鄉,還是同齡人,剛剛開始練拳沒多久,以后可能會給馬氏惹出些麻煩,讓看著辦。
當時于磬一掂量,沒覺得有什麼,一個剛開始練拳的年武夫,就算再給他一甲子,又能混出什麼名堂。
于磬問道:“你是?”
道士笑道:“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刨問底求背景。”
于磬嗤笑一聲。
那你方才問我真實姓氏作甚?
道士大言不慚道:“相久了,道友就會深刻明白一點,貧道一向寬以待己,嚴于律人。”
道士拍了拍葫蘆,“將道友請此甕中,就不問問看貧道的這只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于磬隨口笑道:“總不能是后悔藥吧?”
道士驚訝道:“道友聰慧,一語中的。”
“只是需要藥引。”
“諸君要嘗后悔藥,請君先起恐懼心。”
于磬便沒了說話的興致。
神神道道,故弄玄虛。
不曾想劍氣長城的末代,會是這麼一號輕浮人。
那個在想象中的年輕,要更純粹些,做事要更明正大。
比如要與馬氏尋仇,從大門口一路殺到家族祠堂便是,何必如此裝神弄鬼,教人如墜云霧。
于磬說道:“我只有最后一個問題了,將我拘押在此,道友所求何事,能否開誠布公,為我解一二?”
年輕道士笑道:“我們落魄山姜首席曾經說過一個極有嚼頭的道理,公孫道友要不要聽聽看?”
道士自問自答,“一個修道之人,最大的護道人,就是我們自己。”
道士蹲下,手抓起一大捧泥土,攥在手心輕輕挲一番,松開手指,泥土碎屑簌簌墜落,但是它們在下墜過程當中,好像路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篩網,各自懸停在不同高度,“篩子”有七層之多,越高的篩子網格越大,故而越往下停留的“泥土砂礫”越細微,“讓數量盡可能多的純粹者,在此生發恨仇,開花結果,大樹蔭,再將一團麻的貪嗔癡慢疑,復雜人,剝繭,最終靠著你們的言語,心聲,眼神,臉,作,在此落地生,永久存在,靠著加減乘除,重新布置,讓這些因為純粹而失真的小天地,變得越來越備一種不純粹的真實。”
“所以你們都是一粒粒種子。至于是菜籽,還是花草樹木的種子,由你們自己今天決定明天是什麼。”
于磬忍不住又問了個問題,“外界都說你之所以能夠城頭刻字,是與陳清都借了劍,或是與陸掌教借法,眾說紛紜,反正都不覺得你單憑自己的真實境界,能夠走完一趟蠻荒之行,更無法劍斬托月山大妖元兇。我不問這些幕,我只想知道一點,你如今的‘知道’,在什麼高度?”
道士笑道:“好問。‘知道’的境界在哪一層,道友的言外之意,是說我雖然歸還了老大劍仙的劍,或是陸掌教的道法,但是留下了他們的心境?所以不管我現在是元嬰境,還是玉璞境,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卻停留在了十四境,繼承了他們的道脈?因此我在此地的造化手段,才顯得如此不與自境界相匹配?好一個凡俗心隨轉,圣人隨心轉。于道友不愧是出洗冤人一脈的高人,見識委實不低。”
于磬蹲下,看著那座“高塔”的最頂層,有幾顆小石子和一些砂礫,“可不可以將它們視為山巔修士,十四境?”
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拍了拍手掌,調侃道:“最后復最后,最后何其多。”
于磬自顧自問道:“這座天地的本是什麼?”
道士微笑道:“土壤,流水,清濁兩氣流轉,四時氣候變遷,一切有靈眾生,可以是數以億兆計的文字組的詞語、句子和篇章,大地山河,城池建筑,可以是數以百萬計的符箓,也可以是你們的七六。”
于磬問道:“最后一問,有無極限?”
道士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心無垠,法無量,此刻無窮盡。”
于磬問道:“你找到我,只是機緣巧合?”
“與道友說幾句漂亮的、客氣的好話,有何難,只是沒有任何意義。”
道士手抓起一些隨可得的泥土,再朝于磬出手指,好似從上抓取捻出一粒絢爛寶珠,如一袖珍明月,緩緩流轉,“你有明珠一朵,我有沙土一捧,不談外界價,只說在此方天地,你與我說說看,何來的貴賤之別,高下之分。這就天生我材必有用。”
道士手打散那座“寶塔”,站起,指了指那條長河,“聊得投緣,不妨告訴你一個。為了省些力氣,河床的底本,源于蠻荒天下搖曳河支流之一的那條無定河。”
“一條長河青蛇,就是一條劍。”
“還需要反復打磨。”
于磬跟著起,“劍了,與誰問劍?”
道士答非所問,笑道:“要不要繼續逛白玉京?”
于磬疑道:“繼續?”
道士沒有說話,走向那座青山,于磬轉頭去,云霧迷障散去,青山現出真面容,竟是五城十二樓。
道士大步前行,雙袖飄搖,道士邊大道顯化出一串串的紫金文字。既有靈書笈,也有青詞寶誥,更有詩篇和古文。
春日載,有鳴倉庚。行道遲遲,中心有違。
遠古歲月,有道德圣人曾見有鳥若鸮,以口啄樹則粲然火出。
玉宣國京城。
沈刻站在外城門口那邊,老宗師再后知后覺,也清楚自己置于一匪夷所思的鬼蜮之地了。
走出永嘉縣烏紗巷的馬家,便是這幅景了,如果接下來自己走出京城?
滿大街都是同一張面孔,沈刻稍作猶豫,沒敢離開“京城”,走街串戶散步,喝酒吃飯下館子,隨便拉個人攀談閑聊,進鋪子購,甚至是殺人,都無妨。那些京城百姓,達顯貴,各種匠人,掌柜伙計,各客人等,反正都是同一張面孔,他們脆弱好似一張碎紙片,沈刻不信邪,甚至蹲在一尸旁,出手指蘸了蘸鮮,嘗了嘗,確有腥味。
這讓沈刻骨悚然,忍不住罵了一句,真邪門!
之后沈刻試圖走出京城,但是每次嘗試,不管是形掠出城頭,還是通過城門走出去,下一刻就會重返京城,鬼打墻。
偌大一座玉宣國京城,沈刻試圖找出第三張面孔,不管他如何散步、狂奔、或是飛掠,所見人,俱是一臉。
度日如年。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沈刻就開始想要找點事做做,比如開館教拳,重舊業去皇宮大開殺戒,甚至是開個綢緞鋪子……那些學拳的弟子或是登門客人,言行舉止都與“常人”無異,除了相貌。可憐老宗師,就這麼日漸消瘦,容貌枯槁,一開始還會計時,算著過去了幾天,到后來沈刻就徹底麻木了,當過篾匠,仵作,更夫……一座偌大京城,日常居住著二十余萬人,沈刻卻像是活在一堆行尸走的活死人當中。
早已不知今年是何年,京城四季流轉有序,在一個鵝大雪時分,意態蕭索的老人,神呆滯坐在宮城外邊的白玉橋上。
垂垂老矣。
要被瘋了。
一位頭戴金冠、穿青紗法袍的男子,微笑道:“沈老宗師,如今我們可是老人了,喊你一聲沈老哥,不介意吧?”
不愧是一位即將破境的金境武夫,一充沛拳意不容小覷,紛紛落的雪花如近火盆,自行消融天地間。
沈刻僵轉頭,向那個俊逸出塵的仙人,老人微,“陳劍仙,發發善心,求你饒過我吧。”
男子雙手籠袖,斜靠欄桿,“理由。”
沈刻哭無淚,哀求道:“陳劍仙,我們無冤無仇,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啊,在那永嘉縣馬府,我都沒有出手挑釁陳劍仙,甚至連那言語冒犯都算不上,陳劍仙何必將我囚在此,每天只能等死。”
陳平安笑道:“你跟我無冤無仇不假,但是你跟這個世界結仇很深。”
沈刻聽聞此言,霎時間竟是悲從中來,老淚渾濁,抬起袖子,了眼角,這輩子學了拳腳功夫,自年起行走江湖,約莫有甲子了,沈刻不敢說自己心如磐石,比那練氣士的道心更加堅韌,卻也結結實實見識過不的古怪陣仗了,只是當下境,是沈刻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滲人,就像陷一場沒有鬼出沒的噩夢,醒不過來。
陳平安說道:“好扳指,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沾著點亡國龍氣。難道沈老哥還殺過皇帝?”
沈刻有些心虛,苦笑道:“一個小國宮造辦件,不值幾個錢,陳劍仙想要盡管拿去,剁掉我的手指一并拿去都,只求陳劍仙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陳平安問道:“你覺得這座京城,有哪些地方是不合理的,有哪些細節是需要改善的?”
真實未必全部來自“正確”和“合理”,可能真實也來自荒誕,無理,,毫無脈絡可言。
沈刻聽得一顆腦袋簸箕大,哪里是不合理的?陳劍仙,你老人家捫心自問,這兒有哪里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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