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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如龍走瀆

幽郁倒是沒有任何怨氣,資質一般,練劍遲緩,怨不得師父瞧不上眼。

但要說讓師父干脆撇下自己,隨便丟在一個地方,從此各走各路,幽郁卻也沒那麼傻,不敢說這種氣話。

這趟游歷十萬大山,有此結果,意外之喜,幽郁心相當不錯,兜兜轉轉,在外晃了幾年,終于又要見著大人了?自己甚至有機會大人那座宗門的員?

寧姚笑道:“你幽郁吧,陳平安經常提起你,說你肯吃苦,心好,又認了個好師父,只要你表現出讓老聾兒認可的資質和毅力,老聾兒就不是個小氣的傳道人,肯定愿意對你傾囊相授,只需腳踏實地,步步登高,將來劍道就,一定不會低的。”

幽郁神拘謹,因為天生就不善言辭,都不知道如何答話。

畢竟眼前子,是寧姚啊。

甘棠聽聞此言,十分欣。寧姚從無虛言,既然都這麼說了,肯定作不得假。

不曾想那位大人如此了解自己的脾氣,是啊,自己傳授劍道法,都是弟子幽郁每個當下境界“該得”的,不多給,也絕不給,總之弟子得憑真本事從師父這邊拿走。

寧姚眺山外有山群山綿延的壯闊景象,深呼吸一口氣。

老瞎子說自己這邊不待客,讓甘棠師徒倆立即去那渡口找到李槐。

相信等到李槐返回家鄉,落魄山就會多出一位飛升境劍修的記名供奉。

等到甘棠和幽郁告辭離去,兩條掠空劍為死寂沉沉的荒蕪地界增添些許彩。

老瞎子問道:“打算回浩然了?”

寧姚點頭道:“回了。”

老瞎子沉默片刻,說道:“功躋十四,不是小事,可喜可賀。陳清都從不懷疑你可以為十四境,但是估計連他都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要是他能夠親眼看到,估著都能笑掉大牙,不得在我這邊臭顯擺幾趟。稱得上故人的,本就屈指可數,故人中稱得上朋友的,更是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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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你當初離家出走,獨自游歷浩然天下,陳清都其實安排了劍修悄悄跟著你,至于是納蘭夜行還是誰,也可能是一位游歷劍氣長城的外鄉劍仙,是誰,我就不清楚了,懶得與陳清都問這個,他只說安排得比較蔽,還說不準備跟你說這件事。說到底,陳清都還是擔心你在那邊委屈,或是被誰算計了,不過那位不知名劍修當年跟著你,到了驪珠天附近就止步,因為后邊陳清都就讓我接手了。”

當年寧姚在驪珠,為了那個小鎮土生土長的泥子,險境,老瞎子差點就要出手了。

如果他不出手,陳清都肯定就會破例出手,而且會是兩次,規矩一邊去,管你文廟是怎麼想的,當然陳清都也肯定會在十萬大山打鬧一場,人丑脾氣大嘛。

寧姚說道:“陳平安說那名暗中的護道人,一開始他猜測是出浩然的陸芝,但是時間對不上,后來覺得極有可能是中土神洲的那位散仙,劍修姜俯,仙人境,此人一向孤云野鶴,行蹤不定。這位劍仙最出名的,是搜集了數量可觀的養劍葫。”

老瞎子就沒聽過這麼個名字,疑道:“那小子是怎麼猜出來的?避暑行宮那邊有記錄?還是說姓姜的劍修,在你們劍氣長城的名氣很大?”

要說陳平安能夠猜出寧姚當年浩然之行,邊有人暗藏保護,這沒什麼,可要說陳平安連護道人的腳都一清二楚,老瞎子還真不信。陳清都做事,還是比較穩重的。

寧姚瞇眼而笑,“避暑行宮是有檔案記錄,不過當時用了化名,所以陳平安只靠這個是肯定查不到真相的。姜俯當年在劍氣長城,格孤僻,不顯山不水,都沒怎麼出劍,更像是去觀戰的,姜俯與人集不多,但是有個特點,喜好飲酒,可以說是嗜酒如命,每天三頓酒,雷打不,當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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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在頭一次離開家鄉之前,從魏檗手上得到一只品相中等的養劍葫,當時魏檗說此是大驪王朝庫存,他擅作主張將五件寶折算了養劍葫,那枚朱紅養劍葫的底款是‘姜壺’,與‘江湖’諧音。陳平安當時已經喝酒,自然是一見鐘了,又相信魏檗的眼,沒有不收下的理由。幾次游歷途中,陳平安對于養劍葫一直比較上心,而姜俯家鄉那邊獨有的口音,一向俯、湖不分的。再加上姜俯是子劍仙,為我暗中護道,確實更合適些。估計姜俯當時在驪珠天外邊停步,并沒有立即離開大驪王朝,一直藏在暗,等到形勢明朗,就將那枚養劍葫作為禮,找了個法子,讓大驪宋氏或者是國師崔瀺,借助山君魏檗之手,不痕跡地送給陳平安,那枚養劍葫既不過于貴重,也不算寒酸,恰到好。”

老瞎子點點頭,“彎來繞去,都是算計。井底之蛙,跳出井外。陳平安能夠走到這一步,將一團麻給捋順脈絡,殊為不易。”

想起一事,老瞎子叮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寧丫頭,可別忘了當年在那神仙墳,對某尊神像腳下的那方斬龍臺,你是有過承諾的,手頭寬裕的話,就趁早還清了,別拖延。”

寧姚點頭道:“一直上心,這次回去,就會結清。”

老瞎子,“好一個無心之語的‘菩薩點頭’,泥子明明沒有上過一天學塾,好似每每在關鍵時刻,總有些福至心靈的話語,可教旁人出乎意料。”

寧姚說道:“聽陳平安說過,好像佛家傳燈錄有記載一問一答,如何是妙用一句,水到渠。”

老瞎子問道:“還記得與趙繇的初次見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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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點頭道:“當時只誤以為那個站在齊先生邊的學塾書,就是個管不住年,等到趙繇后來得到白也那把仙劍‘太白’四分之一,我才知道他其實早在離鄉之前,就已經是一位劍修胚子,那麼當時他在牌坊樓下的言不由心、口而出,興許是與我的本命飛劍出現了某種牽引?”

老瞎子樂呵呵道:“真相要比這更復雜點,陳平安腦子那麼好,就沒在你這邊說道幾句?”

寧姚搖頭笑道:“陳平安不稀罕多說這個文脈師侄。”

老瞎子說道:“按照預設的某條伏線和某人的山上算計,你本該是要在驪珠天,與劍修趙繇出現更多集的,若是你們真能走到一起,屬于劍氣長城也能著鼻子,勉強能夠接的天作之合。需知小鎮五樁明面上的最大機緣之一,趙繇五行屬木,就是為某件鎮紙‘畫龍點睛’,而你開啟其中一把本命飛劍的方式,就是‘開眼’,要不是陳平安的出現,未來去劍氣長城建功立業的外鄉人,可能就是那個先去海外孤島與白也先學習劍的趙繇了?刑豪素會出關,擔任類似左右之于師弟陳平安的份,幫助趙繇在那邊站穩腳跟。”

寧姚眼神堅毅,語氣淡然道:“如此安排,任你巧之又巧,也得問過我寧姚本心答應不答應。”

在夜航船上,刑豪素,因為自認虧欠了一份天大人,確實主與陳平安說起一樁極為驚人的幕。

老瞎子笑道:“怎的,見到趙繇第一面就不喜歡,難道見到陳平安第一面就喜歡了?若無陳平安的橫一腳,如何保證不會與趙繇磕磕為一對歡喜冤家?”

寧姚黑著臉說道:“有點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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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被某人聽了去,趙繇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

這麼一想,又覺有趣。

老瞎子哈哈大笑,難得在弟子李槐之外,如此心舒暢。

寧姚說道:“當年泥瓶巷,陳平安在練拳之前,就做了很多時至今日仍然只有他能做的事,說了只有他敢說的話。我相信他!”

雖然在陳平安、在白嬤嬤、哪怕是在疊嶂這樣的好朋友這邊,寧姚不管對誰都一直不肯承認一點,就是跟陳平安之間,到底誰先喜歡誰,但是寧姚知道這件事真就計較起來,確實是更早喜歡陳平安,陳平安這個于男一事的榆木疙瘩開竅更晚?

老瞎子撓了撓頭發稀疏的腦袋,“是誰說過來著,修道之人,遠離紅塵,山中幽居,憎一起,雜念叢生,道心即退。”

寧姚不置可否。

老瞎子說道:“寧丫頭,說句可能你不聽的話,陳平安想要在武道追上曹慈,不太可能。”

寧姚說道:“在武道趕超曹慈,確實極難,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寧姚很快就補了一句,“從小差一歲,到老不同年。”

老瞎子忍俊不,“這個理由,會不會蹩腳了點?”

寧姚笑道:“在酒鋪,不知多劍修,覺得二掌柜這句話說得極有道理,真有良心。”

在那小酒鋪喝酒的每一境酒鬼劍修,都覺得這句安人的言語,說到了他們心坎上上。

一個個豁然開朗,原來我們劍比不過狗日的,齊上路,董三更他們,只因為我們還年輕啊。

謝狗說要在這邊繼續待幾天,寧姚便獨自劍遠游,劍掠過那座沒了劍氣長城和倒懸山的大門,重返浩然。

老瞎子雙手負后,踱步回屋,謝狗貂帽,說道:“這些日子思來想去,費去我好大心神,也還是想不出自己到底該走哪條劍道,你有沒有什麼不錯的建議?”

老瞎子說道:“問錯人了,我非劍修,如果陳清都還在,你倒是可以問問他。”

謝狗開始搖晃起來,揮袖子,念念有詞,老瞎子忍不住問道:“做什麼?”

謝狗一本正經道:“在浩然市井,時常見著這樣的跳大神招魂啊,偶爾管用。”

老瞎子沒好氣道:“病。”

謝狗鬧騰了一番,也覺得無趣,病懨懨跟著老瞎子走茅屋廳堂,尋了一條長椅躺著,拿貂帽當枕頭,翹起二郎,輕輕晃著一只腳,懶洋洋說道:“之祠,我覺得你很可憐唉。”

老瞎子破天荒沒有反駁什麼,反而點頭道:“承。”

謝狗哈了一聲,“本來以為你要生氣趕人了,都做好卷鋪蓋滾蛋的準備嘍。”

老瞎子自顧自說道:“修行來修行去,求個什麼,無非是船底浪頭,腳下山巔。可如果止步于此,也無甚稀奇的。”

謝狗追問道:“那讓已經十四境的你,覺得該如何做了,才算真正稀奇?”

老瞎子喃喃道:“一人架橋修路,后邊萬人安步。”

————

小廟外,那個敬惜文字的“老人”蹲在門口,燒過了一籮筐的廢舊紙張,所有灰燼堆在火盆

已經記起“前”的余時務好奇問道:“你曾經游歷過白紙福地?”

陳平安搖頭道:“一直想去,當初返回浩然就一直忙碌自家事,始終沒機會,之后得閑了,重新當個甩手掌柜,游歷中土神洲期間,肯定要去看看的。”

余時務皺了皺眉頭,“我什麼時候可以恢復真實容貌。”

陳平安打趣道:“嫌小?”

可惜余時務未能聽出一語雙關的含義,“不記起還好,恢復記憶了,有點不自在。”

陳平安只是說了句跑題千萬里的話,“天快亮了。”

屆時他們就可以夢醒了。

等他們一一清醒過來,還會保持絕大部分的夢中記憶,他們每一世記憶的重疊,其實就是七的不斷疊加。他們先前在庭院深深、等級森嚴的馬府,相互間看待一個人,限于各自份和眼界,有深有淺,城府深的,對上阿諛奉承,說話上抹,對下刻薄,笑里藏刀,當那險小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還有那嫉妒心重的醋壇子,悍婦驕縱……也許他們之前礙于各自份和所環境,誰跟誰,都很難真正認清邊人甚至是枕邊人的真正心思,但是等到各自夢,所有的人心細微格特點,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不敢說不宜說的言語,都有了一種可以完全放開手腳的用武之地,最終結果就是所有人私一面,都被一場場“夢境”給一一抖摟了出來,太底下沒有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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