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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陳道友關門待客

袁化境再不管閑事,格再孤僻驕傲,每次到這種一老幾小的“閑聊”,都會忍不住旁聽幾句。

只是袁化境更想不明白,一位飛升境老劍修,被幾個孩子這麼埋汰,為何半點不生氣?是老前輩境界高了,襟就廣?

那個白玄的,資質確實好,如今就已經是一位觀海境劍修了,但是真毒。

道號龍聲的甘棠前輩,一位飛升境,還是劍修!

擱在任何一座天下,不是走到哪里就恭維到哪里?

老聾兒心湖響起一個聲音,“一般供奉,趕去跳魚山,頂替我給那幫孩子傳道一二,次席供奉要在集靈峰看個熱鬧。”

老聾兒面悲苦,趕從一張竹椅站起,心聲言語卻是歡快的,“好嘞,白景前輩,我這就去,放心,差不了事。”

等到老聾兒一步地至跳魚山,袁化境猶豫了一下,就去那邊檐下坐下。

白玄習慣拎著一只紫砂茶壺,提梁壺形制,里邊泡著枸杞茶。

白玄仰頭喝了一口茶水,打了個嗝,老氣橫秋道:“袁劍仙,有事要問?無妨,你我關系不差,白某有問必答。”

之前裴錢來了趟拜劍臺,白玄瞬間呆若木,不愧是九個同鄉孩子里的扛把子,頗有急智,就說自己不練拳了。

裴錢一臉意外和惋惜,拍了拍他的腦袋,笑著問他一句,“這麼好的練拳資質,半途而廢,不覺得可惜嗎?”

白玄脖子,說自己最近必須專心練劍,否則就會被柴蕪拉開太多境界,過段時日再把拳腳功夫重新撿起來。

一想起這個糗事,白玄就英雄氣短。

不過聽陳靈均說如今來了個問拳輸過裴錢的,姓溫什麼的,武學境界尚可。來這邊,屬于愈挫愈勇,這不直接找上門問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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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一聽就來勁了,一條響當當的好漢啊,拳法不高膽魄壯啊!白玄就想要過去,個頭,讓對方錄個名,共襄盛舉。

不過奇了怪哉,裴錢這個半點不講武德、說幾境全是騙人的家伙,到了明明只是師妹的郭竹酒那邊,就很好說話啊。

袁化境笑問道:“白玄,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甘棠前輩既然是飛升境,為何在劍氣長城,相對名聲不顯,排名不高?”

劍氣長城巔峰十劍仙的排名,老聾兒確實靠后,名次好像跟納蘭燒葦,陸芝當鄰居。

白玄搖搖頭,“袁劍仙啊,平時覺得你腦子的,原來是裝得像,這問題問得好沒道理,老聾兒就是個外人啊,要求他太多,豈不是顯得我們劍氣長城沒本事?我們劍氣長城也不差老聾兒這一境兩境的放水。”

納蘭玉牒點點頭,“這個賬,算得沒病。”

姚小妍小聲問道:“白玄,你如今都是觀海境瓶頸了啊?”

白玄沒好氣道:“妍啊,這就是你年紀小不懂事了啊,我只是個觀海境,又不是玉璞境,值得大驚小怪?罵人不帶臟話是吧,跟誰學的?”

睡了個懶覺的郭竹酒站在一棟茅屋門口,看了眼在那邊裝大爺的白玄。

白玄立即改口道:“小妍,如今認了個好師父,就更要好好練劍,既不要懈怠也不要心急,穩扎穩打就可以了,曹師傅對你期不低的,你以后肯定比我強。”

可不是怕郭竹酒,是敬

袁化境笑道:“姚小妍肯定資質好,否則也不會同時擁有三把飛劍,只是你為何會覺得肯定比你就更高?”

他倒是覺得白玄以后的劍道境界,最值得落魄山期待。

白玄用一種很輕描淡寫的語氣告訴袁化境,“我飛劍品秩太低,在劍氣長城,肯定活不過二十歲。來了這邊,可以想一想明天,至于后天就算了,沒必要想太遠的事。如果沒有跟著大人來這邊,是去了飛升城,總是要時常出去歷練和涉險的,那我就連‘明天’的事都不想,今天事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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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竹酒猶豫了一下,以心聲說道:“我師父,其實很想把你帶在邊,親自教你劍。但是你當時不愿意跟誰拜師,師父還憾來著,但是更加高看你一眼了,師父親口說你以后要是到不了玉璞,就得怪他不上心,跟你沒關系。所以你將來在某某境界的時候,落魄山這邊會安排誰給你護道,師父早就心中有數了,所以你不必氣餒,明天后天大后天,今年明年百千年,落魄山劍修白玄,都可以想一想,必須好好想一想了。這些事,師父沒讓我說,我只是瞅著你心境不對,本不像個純粹劍修,提醒你幾句。”

白玄蹦跳起,問道:“真沒騙我?!”

郭竹酒反問道:“騙個小傻子好玩嗎?”

白玄一時語噎,忍了。

畢竟郭竹酒進過避暑行宮,正兒八經的一脈劍修,確實不笨的。

郭竹酒說道:“回屋練劍,早點破境。你這個歲數的觀海境,在我們那邊不算茫茫多,卻也不算太,反正就是個不稀奇的事。之后哪天,閉關之前,你這個觀海境瓶頸,好好想一想,周首席為何將你拐出雪峰,一起海遠游,記得再仔細回想一下,在大海之上,看到了哪些壯闊景象。尤其不要掉在老龍城,是否登高遠,當你回看大海那一刻,是何心境,作何想。”

白玄瞪圓眼睛道:“這些事,都是姜老哥與你私底下說的?”

郭竹酒沒好氣道:“你是豬腦子麼,需要說什麼,我猜的。”

白玄一手拎著提梁壺,一手五指攤開再握拳,眼神熠熠彩,沉聲道:“龍門境,唾手可得!”

郭竹酒笑呵呵道:“怎麼不先吐口唾沫在掌心?”

白玄悻悻然道:“真傻乎乎往自己手上吐口水,好像就沒有一種天下無敵的氣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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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瞧見袁化境的視線,郭竹酒倒是沒說什麼。

心想也是個即便到了劍氣長城、同樣進不了避暑行宮的劍修。

————

當那位陳山主大言不慚,當場說出“于道友”這個稱呼,屋一眾道士,神各異。

陳平安卻好像完全不清楚他們的異樣,稍稍偏移視線,向那李睦州,“我記得經緯觀有個垢道人,是于道友屈指可數的嫡傳之一,死在了南婆娑洲戰場?我翻過文廟檔案,這位玉璞境觀主,好像拼著死道消,也沒攢下多大的戰功?”

有道士使勁一拍椅把手,與那陳平安怒目相向。

薛天君卻是向陳平安的同時,與那位大肝火的道士手虛按幾下,示意暫且安靜,我們不必跟著主人一起惡語相向,對方是何用意,再多聽幾句,可能便會水落石出。

陳平安則只是向那個李睦州,“你是那跛腳道士的親傳弟子,心深是怎麼個想法?”

李睦州反而是十幾位道士中最神平靜的,至表面上是如此。

他聞言答道:“事實。”

陳平安笑問道:“竟然半點不生氣?怎的,經緯觀泥塑神像,有你一尊在上邊吃香火?”

李睦州雙手握拳,放在膝上,緩緩說道:“既然陳山主是在闡述事實,我聽了再惱火,也不好反駁什麼。退一步說,就算我想要反駁,境界不夠。但是不妨礙從今天起,我經緯觀一脈,對落魄山,對陳山主,敬而遠之。”

陳平安恍然道:“那就是臉上假裝沒事,其實很生氣了,但是修心養的功夫不差,所以忍得住?或是李睦州還記得幾句傳道授業解之外的師尊教誨,跟為人世和立之本有關?所以不愿像市井年那般,跟個竹似的一點就著,脾氣一上來,就要跟人卷起袖子干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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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睦州站起,緩緩低頭,打了個稽首,再起,轉往大門那邊大步走去。

沒有阻攔。

陳平安沒有攔著,薛天君也沒有開口挽留,后大堂只是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經緯觀道士李睦州,手背青筋暴起的一只手,輕輕打開門,再關上門……卻看到青衫男子,面帶微笑,雙手籠袖,站在門外?

陳平安拱手抱拳,笑道:“多有得罪了,不得已而為之。當然只是對你而言,屋其余道士,可能當不起此說。”

李睦州一臉茫然,陳平安從袖中出一頁泛黃紙張,好像從哪里撕下來的,遞給李睦州。

李睦州猶豫了一下,接過手,定睛一看,片刻之后,將其小心翼翼收袖中,抬起頭,問道:“請教陳,你為何不是將此送給先前來此做客的師公?”

一頁紙上,寫著中土神洲垢道人,在劍氣長城的詳細檔案,一筆一筆記錄著每次戰功的大小。

紙上容不多,字跡……也是蒙一般,但是對于李睦州而言,這一張紙,何止是重如山岳。

師父從不說自己在劍氣長城的事,甚至就連師父去過那邊,經緯觀道士,都是道聽途說而來。李睦州跟師兄趙文敏,只知道師父是在那邊跌境的,雖然返回浩然天下,修養多年,終于重返玉璞境,但是師父此生大道就,止步于玉璞了。為此師公于玄幾次想要讓師父去一趟云夢天,師父只是不肯,說名額有限,機會難得,要讓給那些真正的仙苗,讓給年輕人。

陳平安淡然道:“當徒弟的,過了倒懸山,去了劍氣長城,當師父的于道友又沒去過。所以給你這個給垢道人當徒弟的道士,我覺得更合適一些。說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輕巧話好了,我如果是于道友,就是打悶,套麻袋,也要將弟子垢道人,先丟到云夢天再說其他。不肯修煉,不愿浪費天的道韻靈氣?那就待著好了。”

李睦州心復雜,神古怪,這一刻,終于將說話確實“掏心窩子”的山主,與那劍氣長城的末代,兩者印象重疊幾分。

陳平安微笑道:“這邊的事不用管,你可以去山腳那邊,與道士仙尉多聊幾句道法。”

李睦州點點頭,走出十數步外,才記起與那位年輕道一聲謝,猛然轉頭,卻發現陳平安依舊站在門外?!

陳平安轉頭笑道:“你們這些個譜牒修士啊,方才田宮一掌拍下去,都沒拍碎那張材質尋常的椅子,就不覺得奇怪嗎?”

“李道長,容晚輩說句難聽的,你師尊垢道人的品行,我由衷佩服,只是這戰場廝殺的手段,與蠻荒修士斗智斗力的心眼,真是……一言難盡,在劍氣長城,積攢戰功不多,不是沒有理由的。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當年是我坐鎮避暑行宮,而不是那個舊蕭愻,你師尊的戰功,肯定至得翻一番。”

李睦州故意略去那番又很“掏心窩子”的言語,忍不住問道:“就連薛天君都沒有察覺?”

陳平安微笑道:“畢竟是位仙人,于道友的高徒,又不是紙糊的境界,薛天君確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的人。但是他現在不了,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見那青衫男子揮揮手,李睦州只得穩住道心,下山去找那頭別木簪的年輕道士。

天外,兩老頭湊一堆。

老秀才慌啊,必須給于老哥瞧瞧肩膀了,“會不會把話說重了點?需不需要我提醒幾句?”

于玄神認真,搖頭道:“不重不重,半點不重,罵得好,很好啊。我還覺得陳道友說輕了。”

老秀才埋怨道:“我這個關門弟子,啥都好,唯有一點,暫時不夠好,就是做人太實誠,缺了點心眼,行事過于正派了。”

于玄無奈道:“老秀才,陳道友把我那些徒子徒孫們當傻子,你也把我當傻子看待啊?”

老秀才先金字招牌式唉了一聲,“可不能這麼講,傷和氣,傷了,于老哥,明明是自家兄弟卻說兩家話,不太善了啊。”

拿手肘給于玄肩膀,老秀才問道:“于老哥,力道還可以吧?”

于玄置若罔聞,只是專心關注人間那屋子的靜。說句不夸張的,提心吊膽吶。那一屋子年輕人,可都是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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