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怎麼來了？”

蘇梁淺站在正對著院門的廊下，臉上是淺淺的笑，沒有以前的乖順熱切，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裡之外，恰到好的溫。

蘇梁淺站了片刻，隨即走到蘇老夫人麵前，在連嬤嬤的另外一側，攙住了的手。

“淺兒不歡迎？”

蘇老夫人臉上帶笑，笑容很盛，極是慈，就好像喜歡上蘇梁淺這個孫後，一切不快的事發生前，讓看著的蘇梁淺，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蘇梁淺是個極上道配合的人，隨即笑意也濃了幾分，“怎麼會？祖母能來，淺兒高興極了，隻是有些意外。”

除了為救蘇老夫人被毒蛇咬傷昏迷的那段時間，蘇老夫人頻繁來琉淺苑看，其他時間，都是下人傳達的意思，或是直接告知事，或是讓去福壽院。

兩人說話間，就進了蘇梁淺的閨房。

蘇老夫人雖不是第一次來蘇梁淺的屋子，但以往心繫蘇梁淺，這還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起的房間來，和記憶裡的樣子，好像並無太大不同。

那時，蘇梁淺基不深，尚且需要護著，而現在，短短數月，蘇府已然變天。

“怎麼不添換些新的件？”

要說現在蘇梁淺是京中待字閨中的子第二富有的，怕是沒人敢說自己第一，蘇老夫人以為，這院子，會和以往大不相同的，畢竟，蘇傾楣就是如此。

傾榮院是照著蘇傾楣自己的喜好佈置的，但就算如此，年年還是會添換許多東西，更不要說琉淺苑最初還是蕭燕上下打點的，蘇梁淺的喜好，又怎會和蕭燕相同？

不過問完這話的轉瞬，蘇老夫人很快釋然，蘇梁淺本就和其他子不同。

“夫人佈置的好，而且一番心意，就不辜負了吧，我也習慣了，懶得。”

對上輩子上過戰場，北境大學飄揚的寒冬，都天宿過的蘇梁淺來說，對吃喝住行，實在算不得講究，當然，也不是那種會虧待自己自討苦吃的人，但就琉淺苑這條件來說，也實在不想折騰。

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當然，就是閑著，也不想搞，因為發自心的覺得沒必要。

蘇老夫人循著屋裡屋外都掃視了一圈，正好，屋外院的下人還和之前那樣忙碌著，們臉上掛著笑，有種輕鬆愉快的氛圍。

“東西是沒變，看著卻不一樣了。”

蘇梁淺素來是寬容護短的，現在好了，想來院子裡的人，也都是有好的。

蘇老夫人說這話時頗唏噓，很快就有下人送了茶水點心上來，蘇老夫人看著桌子上自己吃的點心，看了眉眼溫淡的蘇梁淺一眼，心想著，素來有心。

“已經幾天沒見你，想看看你，所以過來了。”

蘇老夫人剛在笙輝苑說了不的話，水都沒喝一口，口乾舌燥的，喝了口茶，似聊家常般道：“我剛從笙輝苑那邊過來，關於回青州一事，我昨晚和你父親提過了，他已經同意了，愷兒的事，他也沒有意見，我準備帶你兄長，盡快離開京城，重新開始，這幾日若是有空，就去福壽院看看祖母，等我離開京城，我們爺孫兩要見一麵就難了。”

蘇老夫人的口氣平和，臉上的熱切，雖然比不上兩人最好的時候，但也真實。

蘇梁淺看著期盼的眼神，再見兩鬢發白，就算知道心有所求，還是忍不住有幾分心了下來，歪著腦袋，像以前那樣看著蘇老夫人道：“若是祖母不嫌，我每日都去福壽院陪您，如何？”

蘇老夫人笑容滿滿，道好。

兩人說著話，琉淺苑有笑聲傳了出去，就好像，兩人間，從未發生過任何的不愉快。

蘇老夫人是在琉淺苑用了午膳纔回去的，秋靈目送著佝僂的背影離開消失，轉頭看向蘇梁淺，似笑非笑，“老夫人這是要回去想開轉了？”

蘇梁淺看了一眼，秋靈出雪白的牙齒，笑容燦爛。

“你親自去安排祖母離開的事，多準備些銀兩，現銀太招搖了，容易被人惦記，用銀票，燕窩人參這樣老人家吃的好的藥材，讓他們多帶點回去，找個大夫，路上照顧他們。”

蘇梁淺想著，銀票這東西，雖然安全，防得住蘇克明，但太低調了，若蘇老夫人隻是帶了銀票回去，青州蘇府的那些族人本就不會知道，再加上蘇澤愷現在這種況，難免他們不會猜疑。

蘇老夫人離開這麼多年了，若是讓他們知道境況生出輕視之心，蘇老夫人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金銀財帛，也多備些吧，你找人，跟在祖母的後押去，讓風風的，落葉歸，榮歸故裡。”

秋靈撇了撇，並不是很願道：“那不是便宜了蘇澤愷？”

蘇老夫人以前就很心疼蘇澤愷，蘇澤愷連續發生這樣的大事，沒想著撇清關係，而是帶他一起回去青州老家，就可見一斑，雖說蘇老夫人的孫子不是蘇澤愷一個，但那些東西，到最後十有都會落在蘇澤愷手上。

雖然蘇澤愷已經落的如此下場，但因著他對蘇梁淺做的那些事，秋靈對他的討厭和恨半點不減，是便宜了誰也不想便宜蘇澤愷。

“我和他的賬，已經算清了，他現在已經不欠我了，若是今後都不會再有接，看在祖母的份上，便宜便便宜了吧，他用的藥也一併備些吧，希他能想開，在青州重新開始，好好生活，也不枉費祖母對他的一番疼和籌謀。”

下，蘇梁淺的眼眸，一片澄澈坦然，磊落明，沒有半點怨恨。

“小姐！”話雖如此，秋靈卻不甘心。

蘇梁淺麵上含笑，卻是一副在意的樣子，“念在曾經對我的那幾分真心，去吧。”

蘇梁淺似對秋靈說，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

“小姐真是天底下最心最心善的人。”

秋靈無奈的說了句，轉安排事去了。

蘇老夫人今日前來，倒是沒說什麼時候回去青州，但聽的口氣，但的態度，應該都是急切的，未免到時候手忙腳，這種事，自然是早早的安排的好。

蘇梁淺坐在遠，看著秋靈跑出了院，失笑。

最心心善，這樣對的評價，估計也就秋靈會堂而皇之理直氣壯的宣之於口。

蘇老夫人從琉淺苑離開後，本來是準備回去休息的，昨晚沒怎麼睡，早上也醒得早，這會用了膳，灑在上，心也不是那麼沉重的時候，睏意就上來了。

蘇老夫人連打了幾個哈欠，但還是不放心蘇澤愷，想去看看他的況，同時探探口風，又調頭去了蘇澤愷的院子。

蘇老夫人都還沒進院呢，隔著院墻，就聽到蘇澤愷如斷爪的困般絕的鬼哭狼嚎聲，“殺了我，殺了我算了，我不要再活著了，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們既然要將我送走，為什麼要將我救回來？我這樣活著，不如讓那些人給我個痛快算了！”

“蘇梁淺，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就是做鬼，也會化厲害，不會讓你安寧！”

蘇老夫人本來輕鬆了不的好心，在聽到這些話後，煙消雲散，又變的沉重起來，眼圈都是紅的，“造孽啊造孽，這逆子，到現在還不思反省，將所有的過錯怪罪到別人上！”

經過昨晚和現在，蘇老夫人對蘇梁淺的態度和心境都有所不同，蘇澤愷這會這樣罵蘇梁淺，覺得是很不該的。

連嬤嬤也是皺著眉頭，看蘇老夫人的神悲傷又氣憤，本想勸著讓不要進去的，蘇老夫人已經鬆開的手，率先走了進去。

剛從琉淺苑那邊過來，蘇老夫人進了院子，看著偶爾來往的下人，臉上帶著倉皇之，莫名覺得冷清。

明明蘇澤愷大喊大，震的整個院子裡裡外外都是他的聲音，來往也有下人，也是正好，但蘇老夫人覺得就是冷清，那種死寂的讓人心裡都的冷清。

蘇老夫人進了院，才發現蕭燕邊的方嬤嬤也在，忽然就想到了蘇澤愷剛剛那句，你們既然要將我送走，為什麼要將我救回來？心中猜出應該是方嬤嬤和蘇澤愷說了些什麼。

方嬤嬤站在蘇澤愷房門口外的臺階下，臉沉沉的，神是繃著的，因為是背對著院門口的，蘇老夫人都快走到邊的，方嬤嬤纔在一個不經意的回頭，發現蘇老夫人的存在。

方嬤嬤嚇了一跳，驚惶著向後退了兩步，驚的樣子，將蘇老夫人都微微嚇了一跳，方嬤嬤跪在地上，忙向蘇老夫人請罪，“老奴，給老夫人請安，奴纔不知道老夫人進來。”

的聲音，都是有幾分抖哆嗦的，連嬤嬤這時候也從外麵進來。

蘇老夫人很快定了下來，現在對蕭燕改觀，自然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為難邊的下人。

看了眼蘇澤愷敞開的房門，還能聽到從裡麵傳來的他怒吼著罵人的聲音，從昨日到現在，就沒怎麼停過，聲音和蕭燕一樣，也變的嘶啞。

“你和愷兒說了怎麼了？”

蘇老夫人讓連嬤嬤起，問道。

方嬤嬤小聲如實道：“老夫人不是說要將大爺帶回青州嗎？夫人雖然沒應下，心裡卻是有所搖的，牽掛大爺這邊的況，但又不能自己過來，所以命老奴前來看看，老奴剛剛就探了探大爺的口風，大爺就又是雷霆震怒。”

的況，連嬤嬤沒說，但從蘇澤愷剛剛的怒罵，蘇老夫人聽的出來，他心應該對離開蘇府這件事相當抵。

京城富庶，這個地方是有很多飛黃騰達的機會，但於蘇澤愷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蘇老夫人想不明白，蘇澤愷對這個地方，還有什麼可留不捨的。

“他說什麼了？”蘇老夫人繼續問道。

蘇老夫人進來的時候，方嬤嬤已經在門口了，他們之前說了什麼，並不知曉。

方嬤嬤有些遲疑，連嬤嬤在一旁催促道：“老夫人讓你說，你就說。”

“大爺說，老爺嫌棄他不管他放任他自生自滅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夫人也厭棄他不要他了，既如此，做什麼還要費那麼大的周折將他救回來？說夫人是因為他斷了，也覺得他無用，連他這個兒子都不要了！”

蘇澤愷在回府前，一直被季家賭坊的人關著，訊息閉塞，本就不知道蕭燕上發生了什麼事，若是以往，他是能猜的出來的，但他現在生不如死，意誌消沉，本就喪失了理智和思考的能力，一有點什麼事，就會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方嬤嬤在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就想到了還在床上躺著比蘇澤愷好不了多的蕭燕，忍不住嘆了口氣。

蕭燕以前是厲害，但傾盡一切栽培養大的兒，卻讓可憐又可悲。

蘇澤愷這個樣子，回去都不知道怎麼向蕭燕說。

蘇老夫人也是皺了眉頭，看著方嬤嬤道：“這些話，你別告訴你夫人知道。”

蘇老夫人聽著裡麵歇斯底裡同時也是悲痛至極的怒吼，神又堅定了幾分，“不管和愷兒什麼態度，我的主意，肯定是不會變了。”

蕭燕對的提議，是有所心，但心底裡，終究是捨不得蘇澤愷的，要知道蘇澤愷說的這些話，就的脾，肯定會阻攔帶蘇澤愷回青州。

蘇老夫人吩咐完，見方嬤嬤不回答，加重的聲音，又是嚴厲的幾分，“聽到我說的了沒有？你也是看著愷兒長大的，應當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好。”

方嬤嬤看著蘇老夫人，點頭道是。

蘇老夫人尚算滿意的嗯了聲，“回去照顧好你家夫人，不該說的不要說。”

方嬤嬤服了服，離開。

蘇老夫人在門口踟躕了一會，還是進了屋。

蘇澤愷在發怒，蘇老夫人和方嬤嬤在門口的說話聲很小，他並不知道蘇老夫人來了。